山菊进城（5）

山菊打工期间也曾回过老家几次。每次回家妈妈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问东问西，无非是一些主家待她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看别人脸子有着干不完的活儿……?

当听到山菊非常干脆的回答不会的时候，她不再年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孩子年纪还小，被逼着辍学为家里打工挣钱，她这做家长的面子已经挂不住，出门时都有些抬不起头。外人看来，她和老杨就是吸血鬼，看不得孩子好，逼着两个天资聪慧的女娃，为家里当牛做马。她走在街上常遭人指点。说她们像后娘后爹一样的残忍。

山竹外出这么些年，平时很少回家，信更是寥寥无几 。她心里怨恨这个家，把她当成拉磨的驴，小小年纪就替他们家长承受他们该尽的义务。她的恨埋在心里，一直都在，越积越深，在外头有什么事也不跟他们说，就像上次谈了一个对象，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又结束了，她当娘的都不知道。还得通过外人嘴里获知。

她怕山竹的恨转嫁到山菊身上，让山菊也厌恶这个家，厌恶她们这对无能的父母。

小宝周天休息的时候，山菊来过家里，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些小伙伴儿。他（她)们都和自己一样长高长壮了，只不过黝黑黝黑的，像种出庄稼的黑土地。秀姑也胖了，只比山菊矮了一点点。

秀姑看到山菊的时候，不停地讲着初中新学校的状况，新班级的老师，班级里的男生长得帅不帅之类的，听的山菊一脸的羡慕。

山菊并没有说起自己边做工边学习的事，秀姑在一旁不停地唏嘘着她的命运不济，不能和众多同学那样继续念书，话里话外有些小窃喜，也多了几分优越感。

山菊感觉和这一群伙伴们正慢慢拉开距离，尽管她们对她还是热情的，但是无形中总有一种生分感，更有一些炫耀夹在里面。

山菊回了城，晚上熄灯之后老是想这个问题，自己如果同他们一样继续念书，是否也会瞧不上那些半路被迫辍学的同学。

想到着，她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是初中，她们还要升高中，上大学，以后与自己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越来越不在一个界面上。她得继续努力学好知识，上高中是不可能了，大学更是不敢肖想。唯一可行的，就是自己掌握知识，运用所学的去寻一份好工作，否则，不仅一辈子要和父母那样拴在土坷垃地里，还要承受生活的各种搓揉。

山菊在这期间还找来高中课本，尝试着能不能看得懂。初中的学业已经基本结束，魏老师从学校里带回来不少试卷，来检测她学习的效果，分数出来后还不错，虽然成绩不是太突出，但也不在下列，这个成绩在她们学校属于中等偏上，这已经很好了。

魏姨看了她的试卷，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孩子不去念书，真是屈才了。”

“哎，可天下哪有顺顺当当的路啊！有些事是自己左右不了的，也就是老话说的命运。

魏姨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既然这孩子无法念书，那就帮着她找份好工作。这一点儿还真不必担心，她那帅帅的老公，不是在人事局吗？要送一个人去某个单位，就一个电话的事儿。工作是有，尤其是干苦工的，只要你肯卖力，一抓一大把。但是这些都不适合小姑娘家家，最好是那种不卖力，脑力劳动那种，最适合白白净净，干爽漂亮的小山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