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的人
毛姆和三岛由纪夫都是历史上著名的纵火犯,严谨一点,应该叫犯罪指导。(这么说来,还得加上万青,毕竟他们指导董二千先生施行了一场纵火。)毛姆呢一把火烧了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的绝作,三岛由纪夫……蓄意放火。
说毛姆,可能有些人毫无印象。但若是说《月亮与六便士》,我猜即使是没有阅读习惯的人也会有所耳闻。暂且不提故事的内容,光是这带着迷の诗意的书名,也能让人浮想联翩。然而故事情节与月亮还有钱币并无直接关系,"满地都是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月》说的是一个原本社会功能完整家庭幸福美满的中年男人毫无前戏,啊不,毫无前兆地抛家弃子离职潜逃独自一人跑到陌生小镇一心一意搞艺术搞到丧心病狂跑进山旮旯里在HARD生存模式下潜心作画终于身患重症临终前毅然一把火销毁了自己的生命之作的故事。
疯魔。
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原型好像是高更,就是跟梵高相爱相杀并且在梵高的疯魔之路上有着不可动摇的神补刀手地位的另一个大神。回到毛姆笔下的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对于这种自我毁灭型的艺术修行者,灵魂深处藏匿着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我丝毫没有抵抗力。完美的艺术应该是极致的,而极致的人生必定是毁灭的。说起来,很多大家的辞世,都是自己下的手。你说他们厌世吗?海子若是厌世,又如何能写出"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这样叫人微笑的诗句?所以我想,将他们逼到绝境的,大概是一种太过热烈的爱,这种炽热虔诚的情感让他们失去了自欺欺人的能力(这种能力反倒是庸人所长)。"我爱这个世界,包括它的悲苦",这种容纳天地的博爱,让他们遗忘了自己。
至于整个故事,美的表现需要反差的衬托,悲剧的色彩总是能让故事升华。圆满是浅薄的,总该要从圆满里撕掉一块什么,才让人惦记。大概缺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思考的入口,于是总有人在纵火。故事四分之三的构建和渲染仿佛只是为了铺垫最后的这场火,灰烬才是故事的高潮。
15岁的时候我想,我只要活到35岁。后来我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期待(或者策划)一场大火。也许有人跟我一样,倾慕悲壮,却又对乏味的圆满跃跃欲试。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