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座城池（四）

“叔叔，我饿。”南茜委屈地说道。我忽然惊觉，我除了顾及自己之外，还有个孩子。“船板下应该还有些吃的，你找找看。”我准备了几天的口粮，应该够我们在海上的漂泊时光了。

“牛肉干、蜜饯、香蕉干、土豆饼、熏鱼……哇！叔叔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我躺在甲板上不再说话。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最是单纯，刚与自己的家人分别，此时便开始大快朵颐，不必考虑明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用考虑船的航向。

南茜吃饱喝足后，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点起灯，抬头仰望，黑幕上镶嵌着无数的宝石，有明有暗；海水下有点点荧光。除了流动的涛声外，撞击帆船之声外，四周静悄悄。

“南茜，你可以唱支歌给我听吗？”我请求道。她没有拒绝。她静静地唱，我静静地听。不久，我感受到甲板的晃动。我探出身子，一群海豚围绕着我们，在海里轻盈地游泳。

“南茜，你看！”我和她说着便跳进了海里，与海豚共舞。南茜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她在甲板上拍手叫喊，为我叫好。我对我的演技自然很得意。我抬手摸了摸海豚的背，滑滑的，我的手仿佛在奶油里游走。

南茜的歌声停了，海豚望了我一眼，便游走了。我借着海水的浮力，快速翻上船，将帆船的船头转到海豚的方向，我决定追随海豚而去。若心里没有方向，便交付给自然与天意吧！

很不幸的是，我在漆黑的夜空里，失去了海豚的带领也失去了希望。最致命的是，我遇上了暴风雨。

海上的天气千变万化。如何应对，这是航海者需要具备的功课之一。我让南茜进入到船舱里，那样比较安全。我小心地控制着船的方向，不让船卷入雷雨地带。

可云的速度太快了。在自然下，舵手看起来毫无用处。借着风势，我们被迫穿梭在恐惧与压力之中。我的舵已不听我的使唤，帆船摇得厉害。我如同一个醉汉，跌跌撞撞走进船舱，抱住瑟瑟发抖的南茜，等待海神对我的审判。

不幸中的万幸，海神并未为难我。阳光再次照进船舱，我以为我到了天国。人站起来还有些失去平衡，颤颤巍巍地在走上船板，船板一片狼藉。打开船板下的储存仓，所有的食物已经被海水浸湿。

唯一的生的希望好似被破灭。不知道什么时候，南茜悄悄站在我的身后。转身时，我被她吓一跳。“南茜，你吓死我了。”南茜没有说话，她伸出手牵住我。她那柔软的小手带着温度，毫不在意地牵着我冰冷的手，我知道，她想给我一些勇气。

我们站在甲板上，一会儿看着海鸥在蓝天上翱翔，一会儿看看海水。在阳光下，我们自由呼吸。我们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直到我的腿站得酸软，我故作轻松地语气告诉南茜：“你看啊，南茜！现在的景象多美啊！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你的的经历，一定会赞叹你的勇气！”我本想安慰她，可是我口不择言，这件事本不该我提的。四周又落入了沉默之中。我懊悔，我在想怎么圆话。

南茜好像并没有听到我的话，她努力伸出手指，指向海平面的远方，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听见她虚弱地说：“那里……好像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