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梦

苏沐原创，转载请联系授权。

昨夜星辰潦落，半宿倾梦。梦中不知何年何月，只一心要去教室上课(上什么课并不知晓)。匆匆行于校中，学院建筑拥有着九十年代的沧桑破败相，在栉次鳞比的各栋高楼间，我仓皇无措地寻找着那心之所念的一栋。

寻寻觅觅，终至其前，却发现上楼无梯，入室无门。围着那栋半新不旧的破楼前前后后仓皇的转悠，终于在其后墙发现一弯由一根根U型钢筋依次嵌入墙体而形成的可供攀援的曲曲折折的楼梯。窄仄而无护栏，空空荡荡的挂在墙上。

那钢筋尺寸宽度太小，即便一人通过也显得勉强逼仄，又兼每阶本就一根钢筋全靠侧嵌墙体支撑力量，若要承起我这百十斤的体重，恐怕会有点晃荡不稳。这情形，若稍不留神，摔将下去，必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二十四岁以前我有严重的恐高症，曾每每梦到居高楼而其将倾，楼晃视其下而天旋地转，每每吓到及至痉挛梦醒才作罢。此次梦中我人依稀从前，楼高且危，行途实在险艰，心中恐惧可以想见，但却不知所谓何故，依然硬着发麻的头皮坚定向上而去…

似心中满怀无限美好的憧憬(憧憬者何，亦不知晓)…怪异如此，一路行上却益发表现出道愈艰，其志彌笃的倔脾气来。

途中不知行至楼高几处，只听风声呼呼的在耳边作啸，只身悬于半空中，天色亦晦暗不明，无日无月，无树木、虫蜩鸟鸣，更无人声…

向上望去，一排排锈成蚀红的铁梯蜿蜒曲折，挂在略带沧桑的红砖墙上，如一幅年代感十足的老照片，美则美矣，但此情此景实在叫人心生苍凉…

不敢向下看，更不敢回头。生死不足惧，只不愿做瞻前顾后的懦夫。心中亦是明了，若回头必一败涂地，未来更无颜面对自己! 到了此种境地，唯向前一路到底，死生不悔!

抓牢前梯，脚下落稳，绷紧全身神经，一阶一阶稳妥前行。

眼看红色的门庭大开，近在咫尺了，再有两阶便可进入，此时却发现身后数人跻跻，急于向前;面前亦有两人雀跃，想要下去，而我夹在其中，可谓退而无路，前行无梯，而且人愈多，脚下的锈梯越发晃荡不稳起来，此时只觉脊背发凉，心惊胆战…

艰险之境，焦灼而无奈，正踌躇之际，前面之人主动示弱，表示愿意为我让路，我还来不及反应道谢，她却选择从我身旁悬空的梯侧极艰险的向我身后去…

极度的惊恐使我大脑空白一片，豆大的汗水一颗颗由前额顺着面颊滑行而下，滑至唇间，是咸涩还是苦寡，已不明其味…

绷死的神经，已无力指挥大脑和身体，只呆呆的死抓着手中的锈梯，麻木的吊在二步之遥的顶楼厅阶上…

不知过了几秒，只听一声，万般惊怖的“啊……啊………"声，如子弹在耳畔飞驰，撕裂空气，尖锐的声音划向我的耳膜…

紧张到麻木的整个人，似乎被这一声惨戾的尖叫刺醒，心中咯登一下，直道:"完了…完了……完了………"
泪水如决堤之瀑，奔涌而下，我瑟缩着向前，两步之遥，遥如天际…

终于到了门庭…门庭破旧，却烟火鼎盛，一切井然…

远远的看见身着雪白衬衫的嫡亲哥哥(现实中并无嫡亲哥哥，梦中确定无疑，乃嫡亲哥哥，但面孔却是素不相识之人)，端坐于桌前，见我一幅狠狈之相，失魂落魄的出现，忙走上前来…

我仿佛一个流浪已久的孩子终于寻着了家人，一头扑入他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这哭意里带着对刚刚失足之人无故的歉意和痛惜，似乎更兼着这么些年那些苦涩而荒凉的点点滴滴…

哭到梦醒，才知一切元为空，惟余眼角的泪滴在缓缓滑落，湿了半枕的冰凉…

心中讷讷呢喃，“还好只是梦…只是梦……”满腹惊疑未定慢慢平息…漆黑如墨的夜也渐渐将心中的千头万绪淹没，此时的理智犹如困兽入笼，只颓败的接受着行将被吞噬的命运…

朦朦胧胧里。不知谁，一声叹息，轻如妈妈摇着婴儿的摇篮，哄其入睡时的呢喃。软软的絮絮碎碎的念叨着一一是啊! 唯一该清晰明了的，是这宁静的秋夜吧，睡吧，睡吧!

窗外几只寒蛩不知寂廖的轮番叫唤着，有风声轻叩窗扉，反反复复的嘟囔起来:
"是梦吗，一切都是梦吗?……是梦吧，一切都是梦吧……"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