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你会突然发现,这么好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6月6日 星期三 天气晴
任何事情都是有期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
可有种东西,你明明知道它有保质期,却假装不在意,等到快过期时,才意识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1-
这两天的天气好的一塌糊涂,柔柔绵绵的风,和和暖暖的阳,还有空气里夹杂着的漫天柳絮。
我很少很出去走走,几年的懒散生活早让我变得慵慵懒懒。看着窗外蓝蓝的天,跟人影散动的人群,有种说不出的冷静与撼动。
宿舍里没有人,楼道里也异常的安静。我一个人整理着杂乱的东西。
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几年我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的。
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大一刚入学时在校门口拍的照片,咧开的大嘴,笨拙的剪刀手,还有照片里那个素面朝天,还傻傻笑着的我。
看着照片我感觉好傻,嘲笑了自己一番,转而就被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想找本书把照片夹在在里面,看着半空的书架,我才意识到,原来能带走的已经不多了。
昨天在毕业跳蚤市场上,我把好多东西都给贱卖了。虽然有些很舍不得,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前两天还到楼下去卖了一次书。收书的是一个大爷,懒洋洋的躺在三轮车上。
我说卖书,他说卖吧卖吧,带不走的就都留下吧。
我把大学几乎所有的教材统统搬了下来,整整两箱书也才不过仅仅十块钱。拿着这钱买了几瓶啤酒,可此刻的我却不知道要跟谁去碰一碰酒瓶子。
-2-
毕业好像就是这么一个时刻,就是你反复告诉自己不要矫情悲伤失落,并且你以为自己这一次终于不一样了时,还是会在某个突然的时刻,面对凌乱的寝室、离开的朋友、越来越无言的共处时,心情突然低落到最低点,这种心情任何表情都无力表达。
在下层的角落里,我找出一本《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红色的封面很刺眼。一下把我拖拽到一个短发女孩的面前。
她的面部已经很模糊了,但说的话还是很熟悉。她用她特有的嗓音跟语调,告诉我,你送我的书,我现在还给你。我对你付出的心,现在统统收回来。再见!
她的脸开始逐渐清晰,我想起了她。那个陪我渡过许多美好岁月的她。画面开始在我脑海中播放,定格,慢动作,快进。
每一帧我都很想忘记,但却还是做不到。
我又反复重温了画面的最开始:
“同,同学,这本书能借我先看一下嘛?”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刚刚好像已经看过了。”
“好看的东西要多看几遍才行呀。”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嘿,你在听嘛。你这样盯着我很慌呀”
“呃……好看的东西要多看几遍才行呀。”
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学姐一点都不老,学妹也一点都不丑,其实最美的姑娘都在你身边。
趁着能看见多看两眼吧,出了那个门,一辈子也别想再看见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相信我,这不是危言耸听。现在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3-
“出去走走?”“好”。我回过神来,顺手把照片塞进书里。
外面很热,虽然汗一直往下流,但心里总是凉凉的,很平静。
一路上看到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青春的悸动,郎朗的笑声也不时从空气里传来。
走过小桥,发现对面的院系在拍毕业照。一群人穿着粉领宽大的衣服,乌泱泱的站在台阶上。
人影攒动,每个人都焦躁的整理着自己衣服跟妆发,几个女生在旁边补着妆,后排的男生神情复杂,还有一个在不断吞咽着喉咙。
我们也拍了,就在前几天。像他们一样,整个班的人在院系门口的台阶上站好。
班里的人前一秒还在嬉笑,后一秒就紧张的喊起口号,然后慌张无措的扔帽子。
我也在笑,还很用劲儿的扔。不知道这么用力干嘛,但还是用尽力气。我们也不知道青春是什么,不也是疯狂的消耗嘛。
大家笑的很开心,就像小孩子一样的那种。仿佛这样才能减缓一点毕业带来的沉重心绪。
你们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未来是属于你们的,不要……
那天校长在毕业典礼上慷慨激昂的念着发言稿,底下的我们默默的坐着。
大家都在玩着手机,很少有人去听他在讲些什么。旁边的女生一直在忙着自拍,我也无聊的翻看着朋友圈。
基本全都是青春不散场,友谊永驻式的临别感言。机械般的挨个点了一遍赞,尽管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可能时光的残忍就在于一切让你来不及追寻意义吧。刚进校门时有点羡慕学长学姐,要出校门时十分羡慕学弟学妹。
-4-
路过图书馆的时候,我进去逛了一圈。
像往常一样的走到二楼文学作品的区域,随手拿起了一本东野圭吾的《怪笑小说》。
翻了几页,很快就看完了一个故事。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干着什么。
我看向拐角处那个靠窗的位置,我在那个位置看过了很多书,也写过很多次作业。上个月我在这待了好长时间,反复修改那让人想死的毕业论文。
不过现在好了,我在也不用在这个位置上享受这个孤独与寂寞了。
突然我在想,要不要跟它也说声再见吧。我走向座位,坐下趴在上面。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山凌,一团团的云彩也慢悠悠的飘着。
不远处的草坪上躺着几个女生,颜色一致明亮的素白长裙。几个人躺在草坪上不停地换着各种姿势。摄影师也在旁边尽力的抓拍着。
看着这些恬静淡然在图书馆自习的人,突然觉得他们简直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脑海里突然响起杨丞琳的《青春住了谁》,里面有这样一句:想起来,真奇怪。仿佛跟自己无关,天大地大的闹,已笑着缅怀。
-5-
天气还是十分闷热,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在燥热的天气里,人们总会默契的选择安静。
路过小礼堂,看见里面好像在排练什么节目。我没有进去看看,平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宣传,我都没有兴趣去热闹一下。以后也怕是再没机会了。
太阳很大,路上稀稀落落的走着几个打着伞的女生。操场上一群男生在打篮球,还有个光着膀子在练投球。
拐个弯我看见了食堂,赶紧走了进去准备纳纳凉。人还不是很多,我走到经常吃饭的窗口。阿姨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熟练的说出了那个菜的名字,阿姨笑着说好。吃了几口,还是感觉不好下咽。但就是这样的饭我整整嚼了几年。
刚下楼梯,迎面吹来一阵风,顿时清爽好多。远处一个学校的爱心社团在募捐,心里仔细回忆着有哪些可以拿到这里。
回到寝室,抬头看见宿舍大厅的公告栏上贴着让我们离校的通知,默默盘算着距离离校日期的天数。
听说现在快递包裹还会有优惠。要赶紧整理好行李才行,心里感叹着。
东西是可以带走,但我们的青春呢?上楼时一个男生大声的说道。
是啊,我们的青春呢?
-6-
大学毕业是什么样的感受?
是从此再无寒暑假,夏天只能叫夏天。
是你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宿舍,差点以为是四年前。
还是当你慢慢锁上这道你进了四年的房间,一门之隔,却已是两个世界。
有些人说这都不算什么,比毕业更可怕的是,等到毕业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像去年一个学姐对我说的那样:
四年中还有许多亏欠,欠某人一句对不起,欠某人一句我喜欢你,欠某人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欠某人一次把酒言欢……
我在18岁时遇见你们,22岁左右我们分离,人生最美好的光影,我们一起度过,没有负担没有烦恼,我们把青春互相馈赠。
毕业还有一个月,真希望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一遍,不要带着亏欠跟遗憾离开。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真等毕业了,发现自己的大学生活不像想象的那么糟糕。
生活从来没有欺骗我们,我们也没有白白浪费了年华。不求仗剑走天涯,但愿初心依旧,归来仍是少年。
我们又何尝多希望这只是一次暑假,他们去去就回,可其实不是了,他们走了,去奔前程,那些陪伴着你四年,你曾经烦他他还在背后偷偷骂过的他,头也没回的走了,却在之后留给你一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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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之所以让人忧伤不已,是此刻目之所及,余生可能再无缘相会。离别的意义也许正是大家明知道不会如斯归来。
有个梦做了四年,无论是好梦还是噩梦,终有一天你要醒来。对于很多人来说,大学不是象牙塔,而是血淋淋的屠宰场,是梦结束的地方。
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酒尚余温,入口不识乾坤。我们能做的就是跟潦草离散的离别和解。
花钱的日子结束了,赚钱的日子开始了;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单枪匹马的生活开始了。
音乐早就停了,你取下耳机的时候还是会不习惯,对吧,其实大家刚刚毕业的时候也是这样。
放轻松,别把毕业这个话题看得那么沉重。我们总会从一个环境抵达另一个环境,你还是你,谁都无法以任何方式拒绝去成长。
仔细想想,其实没什么值得好伤感好留恋的,换乘站到了就该下,否则下一班车就该晚点了。
抓不住的是青春,看不到的是人生。人生的旅途,谁都在步履匆匆。
我们再也不可能度过了这个闷热慵懒的暑假之后,又可以拉着行李箱,开心地推开寝室门说:“我回来啦!”
上学的时候,你用尽借口跟手段去请假,可真当你拿到了一张永无限期的假条,但却越来越想要去消假。
如果大学是一个罐头,我希望它永远不会过期。如果大学是有保质期的,希望你可以尽早食用。
因为某天你会突然明白,这么好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愿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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