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断桥之青丘镜殇 第二十九章 紫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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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公子带着小娜,一气出了青丘城。小娜虽然放不下小姐,无奈喜朵坚决不肯离开,再纠缠下去,只怕看守醒了或有人过来,就都走不了了。青顺只好先带小娜出城,另外设法,再来搭救喜朵小姐。
自从上次从青丘山回来,小娜感觉喜朵跟换了个人似的。按说经历了雪狼围城、情人反目、千夫相仇这么大一档子事,不是天塌地陷,也要被山压垮。要是换做他人,精神早崩溃了,起码落个半傻。可喜朵就跟换了个人一般,在祠堂里能吃能睡,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皆与她无关。真不知在狐仙庙里,狐婆婆念的那四句偈语,都说明了什么。
她不懂小姐眼下生死攸关,为何反而能处之泰然。不过小娜眼下还顾不上这个,她需要先弄明白顺公子怎么冒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说顺公子,你不是随你母帅回穆陵城了吗?怎么会良心发现,又想起我这个没人要的小丫头?”
顺公子带小娜刚一止步,才发现鬼使神差一般,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他装神弄鬼的那棵大槐树下。小娜先开口问道。
“我回去后天天想你,好不容易求得母亲,这才过来找你。”这话倒也不假,小娜看得出他真情流露。这一点瞒不过恋人的眼睛。
“我才不信呢!”她却故意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你若有这份心,当初为何不求了你母亲,带我回去?还要如此大费周折……”
“我哪里敢呢?”顺公子一个不慎,说漏了嘴,“是母亲看我想你,才让我来找你的。”
“你母亲看你相思苦,就让你来找我了?”小娜抿嘴一乐,“不过我还是不信。你母帅看你相思苦,自会张罗着找一个世家女子给你娶亲,才不会要我这乡野丫头呢!”
“是母亲让我来找你的!因为再过十几天,就是我父亲的生日了……”顺公子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你父亲生日就让你来带我回去,是不是你们家缺一个烧火丫头?”小娜冷笑一声,“你这谎越编越不囫囵了,我才不要信你呢!”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走到树底下的草丛边坐下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顺公子吞吞吐吐,“不过母亲是有条件的。她让我先砍你一刀,才会认你这个儿媳妇……”
“你如果砍我一刀,我就死了!你母亲给你娶个鬼媳妇?”这下小娜倒是真给气乐了,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我当然不会杀你!而是,而是……”顺公子指了指她的胳膊。
小娜瞬息间明白过来,用手抓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那枝完整的枝叶俱全含苞待绽的紫菀花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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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娜手腕上的这枝紫菀花,也曾是长期困扰她的一块心病。
打她懂事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手腕和别人是不同的。起初她觉得这个胎记紫乎乎的,怪脏的。后来听人说是一枝还没开的紫菀花,又觉得跟戴了一个花手环一样,挺好看的。长大后,因为寄人篱下,她总有一种强烈的阴影般无法摆脱的自卑感,总觉得这枝紫菀花透着几分怪异,弄得自己跟个妖精似的。
一次不经意的洗浴,使她发现了喜朵背上的那个栀子花胎记。虽然多少有些使她心理平衡,可还是觉得为什么人家大小姐的胎记就长在背上,那么私密,又有浪漫气息,而自己偏偏长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害得她到了人前,都不好意思伸出手去。
从今年有了金狐现身的事,青丘城里开始传出青丘四狐的民谣,有小儿传唱,什么金狐称夫人,赤狐动刀兵,什么银狐运多变,紫狐态若惊。乡里坊间议论纷纷,更有野老断言金狐征兆已现,天下将有大乱。对银狐、赤狐、紫狐则存在着多个版本,种种不同猜测。不过小娜一直都在恪守一个丫鬟的本分,从来不敢多想,更甭说疑神疑鬼了。
直到那天晚上,几个马头族人抓住了她的胳膊,来撕扯她的衣裳,她才发现自己体内另外禁锢着一种力量,在刹那间爆发了。可那只不过一瞬之间的事,连她自己都昏头昏脑的,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间冒紫光,把几个马头族人震飞。
后来她就在战场上见到了雪公子,紧接着赤狐上仙现身,回家后发现喜朵怀孕,朵儿湖前,兵刃相见,再后来便已经有家难回,被族人围攻,抓进了祠堂……这一连串的变故,使她都没有来得及想这些问题。这会儿听顺公子提及此事,她忽然灵机一动,暗思:
“要不,让他砍我一刀试试?”
同时,顺公子正在为难,看她心眼活动了,忙近前又说:
“放心,我不会用很多力的,点到为止,不会真的伤了你。”
“好吧。”小娜犹犹豫豫地伸出手。顺公子撤身一步,一刀下去,就听小娜哎哟一声,手腕上血汩汩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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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是怎么回事?”顺公子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上前给小娜点穴、止血。无奈年纪尚轻,初学此道,学艺不精,认穴不准,在她的胳臂、肩膀上连点了几下,也不知是管用还是没管用,反正手腕上的血象给关住了水龙口,慢慢地止住了。
“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伤你的!”顺公子急得满头大汗,诚惶诚恐地说。
可小娜好像并没有害怕,只是抿嘴笑了笑,然后把另一只胳膊伸到他面前。
在这只手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枝清晰的紫菀花胎记。
“啊?砍错了?”顺公子如堕五里雾里,“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还不懂得一个女孩的心思,是小娜在刀就要砍下的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抽回了带有紫菀花胎记的手,换上了另一条手臂。
“我问你,倘若我的前世真是一只狐狸,你不会嫌弃我吧?”小娜一直都在不慌不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方才静静地问道。
“我不会,真的不会,我是真心喜欢你!”顺公子赶紧大声回答。
“可是,如果我不是传说中的紫狐,”小娜接着又说,“没有法术,没有法力,你还会要我吗?”
“啊?”顺公子这才感觉被绕进了道儿,“我是从心里喜欢你,才不管你什么紫狐不紫狐……”
“可是,你母帅,会让你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一个丫鬟进门吗?”小娜这才说出了她真正要说的,然后定定地看着顺公子的眼睛。
“我才不管呢!”顺公子肚子里却没那么多弯弯绕,“是母亲让我砍你一刀。我砍也砍了,这就带你回去。”
“若是你母亲不接受我怎么办?依你们穆陵府的家世,是不会认一个象我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做儿媳的……”小娜认真地说。
“我真的不管的。我只知道我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要分开了。”顺公子笨嘴拙舌地说。他显然不懂大人的那些心机,言语之中却也流露出一片至诚。
“嗯。”小娜这才点了点头,“那我陪你走一遭也无妨。如果你母亲不肯认我,要打要杀,我也就心甘情愿了。”
“如果家里人不肯要你。”顺公子这才听明白了她话中之义,顿时鼓起了勇气,“那我就跟你一起走!和你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真的?你和我一生一世,也不分开了?”小娜的眼睛冒出了欣喜的光芒。
“我青顺非你不娶!哪怕是三生三世,也要和你在一起!”这回总算唤醒了顺公子心底的情爱意识,也热血沸腾起来。
小娜嘤地一声,投入了顺公子怀抱,紧紧地搂住了他,只盼这一会就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啧啧啧,不害羞,这光天化日之下,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猛然大槐树上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咳嗽声。
啊?!顺公子正回拥着小娜,嘴唇哆哆嗦嗦的,刚要完成他们生平第一次初吻,吓得一把把她推开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皆不明所以。当初青顺就是冒充仙婆婆,从这棵树上掉下来的,怎么现在树上还有一个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