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诗》笺（八）—再读《柳传》七五、2024-04-21

拱璧    网图侵删 温峤  网图侵删 韦庄文集    网图侵删

        先生之笺“但当时珍惜春宵之心者，恐只是孟阳而非河东君，松圆竟作此语，何太不自量耶？”以先生看来，程嘉燧不配有“千金一笑”之资格？纵观全书，先生对河东君尊重异常，视为拱璧，以为能与河东君相匹配者，“惟使君与曹耳”。使君则陈卧子，曹则钱牧斋，细绎先生之心思，牧斋未若卧子也，毕竟史书也罢，传说也罢，曹操为贰臣而刘备正统。其他对河东君稍有觊觎者，先生皆为批判。宋征舆与河东君之恋，先生笺释其分手，引书河东君之断琴，何等决绝；再引宋氏高官后作书让牧斋，更是宋氏之猥亵也。《初恋》有叙，诸君拨冗一观即可悉知。后文有河东君杭州居住汪然明别墅，然明亦有调笑之诗句，转而为河东君之婚嫁操心，先生犹不满意，“岂料然明再答以《无题》一诗，中有‘老奴愧我非温峤，美女疑君是洛神’一联，含有调戏之意，已觉可笑，至后来然明刊集诗，改易此诗之原题为《无题》，以免牧斋之嫌妒，更觉可笑矣”；“老奴”典故，《世说新语笺疏  假谲》“温公（温峤）丧妇，从姑刘氏，家值乱离散，唯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属公觅婚。公密有自婚意，答云：‘佳婿难得，但如峤比云何？’姑云：‘丧败之馀，乞粗存活，便足慰吾馀年，何敢希汝比？’却后少日，公报姑云：‘已觅得婚处，门地粗可，婿身名宦，尽不减峤。’因下玉镜台一枚。姑大喜。既婚，交礼，女以手披纱扇，抚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玉镜台，是公为刘越石长史，北征刘聪所得”。先生视汪然明可笑，亦是以为“何太不自量耶？”致于后来之谢象三，先生以为更为不堪，俟后文。

        程嘉燧之暗恋，还有后续。河东君乔装访半野堂，程氏不知，按照旧例，度除夕与牧斋之家，忽见柳氏，瞠目解释，狼狈逃窜，旧例亦不顾也。先生嘲讽不已，不曾料想以幕僚身份之程嘉燧之痛苦也，一叹。

        第二联，描摹宴会之欢庆也。先生笺曰：“复有可注意者。此诗第六句若果如《列朝诗集》作“助清”，则亦可通。《才调集 三 韦庄 忆昔》诗云：“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歌清月满楼。银烛树前长似书，露桃花里不知秋。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然则端己“子夜歌清月满楼”句即孟阳“助清弦管斗玲珑”句之出典注脚也”。先生之意，是河东君一展歌喉，清凉如月满楼堂。前言松圆精通音律，从此处描摹河东君之善讴，亦是自诩调教水平高也。是老之自恋，以为比之唐李诸公，大有益与柳氏，自是不同于诸公也。非仅感情深一层—有师生之名分，更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之自得意满也。然则七十老翁， 宁不自问，师生之谊，可为夫妻乎？无是思，是程氏之老糊涂，有是思，则是程氏逢场作戏，无娶河东君为妾之打算。果如是，以河东君之精明，程老之心思，洞若明烛，未尚不是敷衍程老也？

先生笺释此句，是为十年后嘉定三屠之惨烈做对比。此时之风光璇旎，后世之哭声震天，对比之强烈，是整本书之主旨：河东君之悲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