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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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小伙司机，一发动客车，没过多久，就把车子开得飞起。客车闪过“上马桥”，便在村道上七绕八拐，速度快，火急火燎的。加上村路多坑洼，想要更快也是难事，总是来回急起急停，易让人晕车。这才开出村子没多远，铁蛋就开始难受，感觉自己的胃，犹如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无奈，推开车窗，铁蛋把小脑袋往车外边探，靠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来冲淡胃里的翻滚不适，强忍着没让自己一下子就呕吐。
车子拐过了一村，立马又朝下一村子迸发。十几分钟后，客车来到梅岭山脚。果然，传说中的“斜岭”来到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梅岭大山，横在了车子正前方，挡住了去路。
盘旋的翻山公路，尤不易翻越。至此，这辆老旧的乡村客车，动力不足的问题，非常清晰地显现出来。司机把车子调至低速档，猛踩油门，提速不明显，只是“突、突、突......”冒出一股又一股的浓烈黑烟，那些燃烧不完全的汽油味儿，一股脑往车厢里飘来，吓得靠窗的乘客，纷纷遮鼻掩面。
这辆老牛一般的破车，一顿一挫地沿着陡峭的盘山公路缓慢前挪。山路十八弯，弯道多且急，车子抖动幅度加大，让人不禁隐隐起担心，这车能否爬上眼前险峻的斜坡。爬到了梅岭的半坡，铁蛋再也忍不住了，”哇呜，呃、呃.....”朝向着窗外，一顿狂吐。对视线范围内的梅岭风貌，他再也无心挂念，心思全在如何应付晕车上，时刻惦记着自己难受不安的胃，祈祷不要继续呕吐......
伴随着客车突突的噪音，还有铁蛋接连不断的呕吐，他总算来到倾斜山岭的隘口。他本以为，汽车下坡时，噪音小，说不定人会好过点。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更大的考验，还在下坡弯弯山道上候着......
翻过梅岭大山的隘口，车子就开始下坡。
司机小伙利用车子的惯性，没再踩啥油门，可车子依然加速飞奔，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顺着弯弯的山路，绕着山谷上方的梯田，左摇右晃，七拐八绕，车厢继续摆来摆去，再次把铁蛋兜晕，直至他再也吐不出东西为止，仍然没下完这道毫无规律的斜坡，看来，传说中的“斜岭”，名不虚传。
总算走完了梅岭的山路，来到山谷之下，客车顺着蜿蜒的溪流，溯水而上，开始在田间水沟的小村小寨子穿行，最后直抵深山老林子里的一个村落。这条坑洼不平的泥巴土路，方才止住，不再向着更里面的山谷延伸了。
那日下午一点多，客车越过溪谷上方一架高高的水泥桥，上完最后一道斜坡，又拐出道不大不小的弯，客车终于在两片大山包裹起来的地方停住。谢天谢地，铁蛋兄弟俩总算走完了这趟艰难的旅程，来到了传说中的柯树乡。一个以山里的柯树为之命名的山乡。乡政府的所在地，甚至还没有铁蛋古井岗老家的村子大，实乃弹丸之地。难怪这地方人口少，仅从四面八方被大山所覆盖的情形，就会知晓，这里缺耕地，谈何来养活更多乡人。
日子缓缓，距离开学还有大半月时间。
刚去那两日，铁蛋哥俩那儿也没去，呆在学校的宿舍，各忙各的事。开学前，兄弟俩去了柯树深山老林子里的一个林场——东华山林场。大哥的丈人和妻儿全在那个林场生活，更是一个极为偏僻的所在，人迹罕至。
开学前两周不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迎来了柯树学校开学之日。提前几天，铁蛋哥俩从东华山林场返回学校。这些日子，来回折腾换地方，铁蛋的心也是野的，总是安定不来，虽说不时会捧本书在手中，可他那飘忽不定的情思与心绪，早不知跑哪个山头野去了，几乎没看进去几个字。
开学后，安定下来的铁蛋，开始慢慢适应柯树的新环境。第一次远离家乡的他，刚融入新学校里的生活，多少会有压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乡间，面对的都是新面孔，新老师和新同学，加之语言又不通（两地的方言完全不同），只要铁蛋一开口，满嘴东山坝的方言，惹得班上同学笑哈哈，时不时就会调笑于他，只为听听铁蛋老家的怪异方言。好在，铁蛋适应能力强，一两周过去，他就能听懂当地的方言，且会尝试用这一方言与他们对话。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山沟里的新世界。
山里的春天，万物复苏。山上的林木，葱翠欲滴，大大小小的春笋，冒得到处都是。房前屋后，山间路旁，全都裸着那尖尖的小脑袋，总是生机勃发的样子。学校后山上大竹林，成片成片连在一起，高大笔直，就是竹子的林海世界。有些刚长不久的小竹笋，没过几日功夫，高达五六十公分。
换了个新环境，也给了铁蛋一个全新的观察世界。附近山野的自然风光，竹山林海，山上新鲜事物多得去：杨梅树，野生猕猴桃树，板栗树，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果子树，全是他过去没见过的新鲜东西。距离学校不远的三门桥边，有一家活性炭厂，日夜都在生产。厂子里的工人，全是外地人，通身黑不溜秋，看上去如同黑人一般……
这里的物事人情，冒出许多新鲜之事，让他惊诧，又是如此之新鲜。
山里的学校，既有初中，还有小学，一共八个年级，一个年级就一个班，全都挤在一栋楼里上课。每个班级的人数都不多，最多的也才20几人，少至10几人。全校学生加一起，还不到150人。小地方人少，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不像过去铁蛋老家东山坝中学，一个年级就有七八个班，而且各个班上人数又特别的多，六七十号人，拥挤在一间不大的教室上课，就过道都挤成了一条缝。有时，课间出去上趟厕，也是个费劲的事。铁蛋那个小脑袋猜想，他老家初中学校的学生数，保不准，有可能超过了柯树山乡全部的人口。后经他一调查，事实还真就如此。
柯树学校里的男女同学，融洽如亲兄弟姐妹一般，让铁蛋为之震惊。
柯树虽然偏安一隅，与外界沟通联系没东山坝那么便捷，可这山里男女同学的关系，却极为活跃。课间，班上男男女女，全在一起说笑、追打，大伙习惯一块玩乐，没啥男女有别之说。要知道，这在铁蛋过去的初中学校，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形。
过去，在铁蛋老家读书时，男女同学若在路上偶遇，他们如若见了仇人似的，全是紧绷着脸，从不给对方好脸色，更不会主动与对方打招呼。有时，一个班级的男女数量不匹配时，老师安排座位偶尔会安排一两对男女混坐一排。如此一来，那几个男女同学桌子的中间，定会有一道刀刻的深痕界线---“国际三八线”，双方约定，不得无故越界，否则，定少不了一场干戈与口角之事。
在铁蛋这个懵懂少年的眼中，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新鲜和有趣。
课余闲暇，除了偶尔会被大哥责骂他学习不用功之外，其余时间，他多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到各处逍遥：要不与自己班上同学一起玩乐，乒乓球可没少打，几乎天天都打，而且还一天几趟，人少就是好，铁蛋再也不用其它同学争抢乒乓球台了；要不独自溜到学校周边的山野自然之中，看山、看水、看风景；又或去到学校山背后小溪流旁的空草地，看蓝天白云，看当地老农种植烟叶与白莲，有时，他还会挽起裤腿下到溪流里摸鱼......
可以这么说，半年的日夜，让这个懵懂的少年，又多了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是他毕生难忘的又一欢乐时光。
柯树大山里的学生生活，给了铁蛋全新的世界，给了他希望的同时，还给他带来了一次新生。天高任鸟飞，让铁蛋的心情，着实舒缓，惬意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