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微笑的鱼第十七章

今天是书鱼的生日，她的十五岁生日。书鱼并不感到快乐，安静地背着书包，安静地行走。“滚……”书鱼自嘲地笑笑，讨厌自己了，讨厌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走到假日广场，里面的卡哇伊店摆放了新的公仔，透过玻璃，这样的房子里像是住着童话一般。正好书叶这几天特别迷《熊出没》何不给他给他买个“光头强”让他惊喜一下。小鱼抱着“光头强”的公仔，想到书叶的笑脸，心情也不觉变得好了。快要过马路时，一群人却拦住了她。

“听说你在学校很跳啊。”开口说话的是个尖细的声音。小鱼循声望去，是一个……帅哥，只是是个秃瓢。人群里似乎还有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小鱼没理会，继续向家走去。“聋了是不是？”那青年抓住小鱼的肩膀。小鱼转身：“你们想干嘛？”青年直接忽略小鱼的问题：“你是不是书鱼？”小鱼好整以暇，抱着光头强，也故意忽略他的问题：“谁要你们来的？”现在路上人来人往，小鱼想着他们应该不敢乱来。青年挑眉，伸手要捉住小鱼的双颊。小鱼赶忙往后退：“没有事，我先走了。”人群里传出女孩的声音：“我靠，你打不打的啊？”小鱼踮脚望向人群：“乐曦？”她感到自己的心像秋天的花瓣，一朵一朵被生生剥落下来。青年掉头讨好一般：“打，打……这就打。”说着就抡起拳头招呼到小鱼的脸上，顿时，脸上就青紫一片。人群里一个红发青年跳出来：“等等，那好像是龙哥的妹子。”“好像是诶，袁哥，你打的好像就是龙哥的妹子。”人群里有人随之附和。那个被叫袁哥的人听到“龙哥”似乎顿了一下，接着满脸不可置信：“放屁，龙哥有妹子我怎么不知道。”那红发青年走出来把小鱼护在身后：“她就是龙哥的妹子，你动龙哥的人就是动我。”青年回头看看乐曦，又看看渐渐挪向红发青年的“弟兄们”思量再三，撇撇嘴，对小鱼发狠道：“这次算你好运，不要再动我女朋友，知道吗！”青年带着一拨人远去，红发青年转过头：“你要不要紧？”小鱼动动嘴巴都觉得扯到半边脸疼：“没事，谢谢。”说完便径直回家了。

房门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迎接小鱼，小鱼从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隐约中，小鱼看到人影攒动。打开灯，径直走到卧室里，妈妈和弟弟一齐从角落里蹦出来：“生日快乐！”捧出生日蛋糕，唱着生日快乐歌。尽管书鱼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会有惊喜，但这样的情景还是让她感动地哭了。妈妈注意到小鱼总用公仔挡住侧脸，掰开她的手，心疼地“呀”了一声：“小鱼，你这是怎么啦？”小鱼讪讪地笑着：“知道你们会有惊喜，回家的时候跑得急了，摔跤了。”“快给我看看，都紫了，你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妈妈从药箱里翻出云南白药给小鱼喷上。弟弟从后背拿出一张画，画纸上有高高的爸爸，长头发的妈妈，扎着两个辫子的姐姐还有最胖的小弟弟。他们一起手拉手坐在飞船上。几颗流星从他们身后划过身后。敷完药，妈妈妈妈揽着小鱼的手臂向卧室走去：“小鱼，过来看看妈妈给你买的礼物。”妈妈为小鱼换上新买的连衣裙，白色的雪纺底面，淡蓝色的蕾丝边，腰侧还有一朵精致蝴蝶结。 “哇塞，姐姐你好漂亮，比我们班的汪紫琦还漂亮呢。”小鱼蹲下来像个好奇宝宝般询问弟弟：“汪紫绮是谁啊？”弟弟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跑去吃蛋糕。妈妈插嘴道：“是他们班班长，书叶的同桌。”书叶气急败坏：“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妈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对不起啊，妈妈下次一定帮你保密。”妈妈拉着小鱼走到客厅吃蛋糕：“爸爸那天打你是他不对，你肯定很疼吧。”“是蛮疼的，不过是我做得不对。”小鱼用食指挑了一口奶油放到嘴里。妈妈从沙发上拿起一本书：“诺，这是爸爸给你买的书《周国平全集》你一直想要的。”书鱼伸手刚要接过书，妈妈把书往身后一推：“不过你爸爸那么讨厌，你也不要读他买的书了，妈妈给你重买啊。”小鱼轻轻推了妈妈：“妈妈，你讨厌。”妈妈拉起小鱼的手：“爸爸的做法是有欠缺，但他一个大男人要给你这么个小姑娘道歉，他不好意思，这几天一直躲在饭店等你睡着了才回家。不要再跟爸爸怄气了，原谅他好不好？”小鱼从妈妈身后抢过书：“妈，我没有不原谅爸爸，只是刚被他揍过，我有点害怕他……而已。你帮我跟爸爸说声谢谢。”书叶拉着妈妈手撒娇道：“妈妈，你们别说话了，蛋糕都要凉了，你们还吃不吃啊？”书鱼蹲下来问书叶：“蛋糕怎么也会凉啊？”“不信，你用手摸摸啊，凉透了。”书叶一副看姐姐是傻瓜的样子。“啊？你都用手摸过啦，手上都是细菌，你叫别人怎么吃啊？”小鱼故意对书叶作出惊讶的样子。“你刚刚都用手抠过了，像抠鼻屎一样。”妈妈捧腹大笑：“书鱼，你看你带的好榜样。快吹蜡烛吧，不然蜡烛也要凉了。”和妈妈为一齐书鱼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隔天晚上，妈妈咬着发白的嘴唇，额头直冒冷汗，十指指节紧紧抓住手上的衣服。爸爸赶忙背着妈妈去医院，书鱼紧紧地跟在爸爸的身后。妈妈的汗滴在爸爸的脸上，和着他的汗一起淌下脸颊。妈妈眉间紧蹙，虚弱地躺在书华的肩膀上，书鱼看着妈妈的样子，喉咙似被人掐住了，她第一次感受到亲人会被夺走的恐惧：“妈妈，求您没事。”

到了医院，医生为妈妈做了详细检查，当医生走出门外时，书华冲上前：“医生……。”“病人是肾癌，要赶紧做手术。”医生漠漠然说道。书鱼心中的壁垒瞬间瓦解了，在她心里，癌症就是死神的邀请函。她静坐在等候椅上，趴在膝盖上不由哭出了声：“妈妈……妈……”书华把妈妈从检查室里扶出来，尽管现在痛楚已经过去，但脸上的苍白还在，妈妈对爸爸和书鱼浅浅一笑。书鱼想：妈妈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吧，书鱼不能哭，不能把妈妈给吓到了，之前总看到新闻，某某病人身患癌症，因心态乐观，医生认为的必死无疑竟然活下来，她多想妈妈也能像这样，她咬了咬嘴唇，要装作妈妈只是胃病一样的小毛病，吃点药就会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的她像是双手够着悬崖边的枯树上。她低头使劲用膝盖摩挲眼睛，假装困了的样子，其实想把刚刚哭过的痕迹掩盖掉。当书鱼抬头看向妈妈，却怎么也做不了轻松的微笑。妈妈还是看到小鱼眼睛上的红肿，惊讶地笑着：“小鱼，怎么哭了？爸爸又欺负你了？”书鱼咧咧嘴，调侃道：“还不是被你吓的，以后别老玩晕倒。”书华在旁边咳嗽：“小鱼，怎么和妈妈说话的。”妈妈捂着嘴偷笑，看向书鱼吐了吐舌头。书鱼别开脸，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她跑出门口，蹲在台阶上，放声地哭出来：“妈妈，妈妈，不要，不要死掉……我不要你死掉……妈妈，妈妈。”天空的冷月照拂在大地上，散发出阴寒的光芒，几点稀疏的星，被树枝划得支离破碎。

书华带妈妈去了上海的医病做手术。小鱼向学校请了三天假，她要去帮爸爸照看饭店。早上，天蒙蒙亮，闹钟叮铃铃地响起来，小鱼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翻身起床了。穿上妈妈的围裙，淘些米，倒在电饭锅里，看看，觉得水太多了，又舀掉了一些。打开煤气灶，鸡蛋从手中滑落，蛋清溅得橱柜上到处都是。小鱼只好又拿出来一个鸡蛋，小心地敲碎，锅里的油噼里啪啦地喧腾，溅到小鱼的手臂上，脸上，小鱼暗暗吃痛，用铲子把鸡蛋翻了个面，她拿起锅盖挡在面前，油还是溅到了手上，烫起了几个水泡。小鱼跑到卧室里叫书叶起床，书叶倒是一反平时懒洋洋的姿态，姐姐一叫，他就从床上蹦下来了，也不似平时那样拖沓，缠着妈妈给他穿衣服，自个儿就换好了校服，做到餐桌上香喷喷地吃着早餐。“味道怎么样？”书鱼这是第一次做早餐，她有些忐忑。但看着书叶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想到自己是爸爸的女儿，对厨艺上无师自通也是说的过去的吧，再由爸爸想到妈妈，书鱼就感觉到后背像是有小刺似的。“挺好吃的，就是这个米饭有点稀了。”书叶咬了口荷包蛋。书鱼帮他夹了个萝卜丁：“这是粥……”

书鱼送书叶到了学校就匆匆坐75路公交车到饭店，厨师和服务员来得差不多了，聚在饭店门口七嘴八舌地聊着天。小鱼赶忙上前抱歉，打开店门。阳光透过玻璃门投进圈圈彩虹，小鱼心里自我安慰：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当看着新一天的太阳，暖暖的温度，暖了小鱼的嘴角，暖不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