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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七日》:万象在我(十六)

2020-04-01  本文已影响0人  香农弥望

文/香农弥望

万象在我
冰火鸟父母

天空中一只飞鸟倏忽之间停在露台,灵动的紫眸威慑着妮妮溜,两束红蓝冠子随风飘动,周身洁白,但是一只翅膀却如耀眼的火光,啊,不是比喻,是真的火焰,熊熊烈火让周围的空气旋转翻动,温热的气息随着翅膀的摆动喷向妮妮溜,另一只翅膀带着橙黄的折射,映衬着蔚蓝的天空,晶莹如冰似水,又绚丽缤纷,将周围一切颜色都比下去了。

妮妮溜的神识再次遭到颠覆,就是它,昨晚救了我们的就是它。右翅主火,左翅主冰,火触到冰,冰即刻化为水,它骄傲地睨了妮妮溜一眼。端端正正地收了翅膀,一旦翅膀收起,呼哧一下,冰火艳光消失,变回如雪凝脂的白色羽翼,前后强烈的对比,让妮妮溜目瞪口呆。 

“又去吓唬那些雏鸟是吧,”蓝楼白了它一眼,向妮妮溜介绍道,“这是冰火鸟,妮妮溜,”接着又对冰火鸟说,“这是我的朋友,它叫妮妮溜,跟我一样都是泥的儿女。”

蓝搂抚摸着冰火鸟的翅膀,爱怜地捋着它的冠羽。妮妮溜颤然出口,“难不成它也是泥巴造的?”

“它是自然之物。”妮妮溜倒抽一口冷气,“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质怎么能同时并行?”

“这是神的奥秘,你我不能揣测。”

“你是怎么认识它的?”

“机缘巧合我去了冰火岛。”

“能跟我讲讲吗?”

“以后吧,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它的火翅膀能点燃木头吗?”

“如果它想,它可以点燃任何东西,也可以冰封任何东西。”

“太不可思议了。我能碰碰它吗?”蓝搂对冰火鸟低语,冰火鸟走近妮妮溜,先用喙轻轻触碰它,似警告它不要眨眼,再展开冰翅膀轻轻覆盖上去,果然冷意嗖嗖,接着用火翅膀快速一扫,一阵暖风呼啸而过。

妮妮溜感受着冰火两重天,惊诧得久久不能言语。在妮妮溜的软磨硬泡之下,蓝楼还是说了很多故事,比如他们是如何智斗老鹰,勇闯蝙蝠洞,是如何被困食蚁兽的老巢,又如何寻找变色龙,捕捉箭毒蛙的。

没过多久,妮妮溜适应了冰火鸟的翅膀,跟着冰火鸟撒了欢地玩,冰火鸟在最初的矜持之后,露出了调皮捣蛋的本相。带着妮妮溜在山林里上串下跳,玩得乐不思蜀。最后是蓝搂三催五请,妮妮溜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山林,朝竹词村而去。

日头高高升起,茸茸青草上,堆积着小屋浓墨般的影子,被照得全身暖洋洋的斑斑突然抬起头,往山上望了望,目光穿越山林,不知看到什么,眸光猝然一闪,四肢立起,从屋顶上跳下来,在草地上飘忽几下,风一般掠过,已潜去竹林。

一种奇特的气息渐渐从窗格子透进来,方格敏感地呼了一句,“啊,我猜,他们要回来了。”

  “哦,他们是谁?”宅仔迷茫地问道。  “还不是那个瓷人和那团泥巴!”陌索说。 

“叫什么来着,”宅仔问,“最近我老忘事。” 

“蓝楼,怪怪的名字。”陌索答。 

“哦,我觉得挺好听的,是蓝色的楼?” 

“多奇怪啊,”田田感叹道, “古代人怎么取这个名字?” 

“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同他一样,能自由来回,手上这柄刀斩妖除魔。”波币这个海盗想起昨晚梦见的海怪。 

  “我可一点都不激动,动起来我能去哪,难不成去蚁穴吗?做蚂蚁我也太大了。”田田沮丧地道。   

“正好跟蚁后登对啊。”宅仔乐观的回答。   

“我内心可不是虫子!”田田叫了起来。 

  “虫子没什么不好啊,就像猪没什么不好一样。”   

“他们来了。”方格出神地说。

  “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宅仔急切的问。 

  “门都锁了,哪里进得来。”陌索说。   

“我要是能动,就重新把自己塑造成人的模样。”田田继续说着自己的事。   

“你觉得可能吗?”陌索又浇了一头冷水。 

  “他们在哪呢,在哪,在哪?”宅仔兴奋极了。   

“我们身后。”方格回答。     

话音刚落,骑在冰火鸟背上的蓝楼身手敏捷从条格子窗里蹦了进来。可是对妮妮溜来说,长格子太瘦,它挤不进来,它还挂在冰火鸟身上,恋恋不舍。冰火鸟颠着身子,想把它颠下来,妮妮溜却乐得哈哈大笑。   

“听到没有,那团泥巴也回来了。”陌索淡漠的说。   

“他叫妮妮溜。”蓝搂转动着他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陌索。午时闷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给他罩上一层冷峻的光彩。   

陌索瞥一眼这双充满生命力的眼睛,心里不舒服。

  “哎呀,它怎么了?”宅仔关心地问。

  “刚刚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全忘了。”陌索避开蓝楼的目光,讥讽道。 

  “……” 

“发生什么事了,蓝楼先生?”田田问。 

“没什么,是我的鸟儿。”蓝搂走向窗户,用手笔画着格子的大小。 

  “啊,您的鸟儿也来了。它是怎么成为您的坐骑的?多爱自由的鸟儿啊。”波币自从见了蓝楼之后,变得富有情调起来。 

  蓝楼闻言笑了笑,“它是我的朋友。”说完他纵身又跳了出去。

  “哎呀,怎么走了。”田田失望地叫了一声。

  “放心,他马上就会回来的。”方格说。 

“咦,长吉,你怎么都不说话。”宅仔问。 

“所见即所得,所闻即所道。”长吉神秘兮兮地回答。   

宅仔哑口无言。 

  “同是一个人所造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陌索揶揄道。   

波币哈哈大笑。

  蓝楼把妮妮溜搓成长条型挤进格子,就像一只春卷似的倒在桌面上,样子滑稽极了,小伙伴们一时说不出话来,紧接着波币和陌索哈哈大笑,波币是觉得有趣,陌索却是嘲笑。蓝楼不慌不忙地又把她拍回去,妮妮溜第一次红了脸,羞得不想见人,却又无可奈何。其实它可以自己慢慢圆回去,却没有拒绝蓝楼的帮助,暗地里,很享受被蓝搂轻轻拍打的感觉。 

“那家伙说,泥巴叫什么?”陌索发现蓝搂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得不收起笑声,跟波币调侃。 

“泥溜吧。我听到了。”波币轻声说。

  “是妮妮溜,”蓝楼站起来,一手护着妮妮溜,显得很气派。

  “又这么奇怪的名字,挺好的。”田田心里在笑。 

“好像是女孩子的名字,谁取的?”方格问。   

于是,妮妮溜把它的遭遇说了一遍。

  “你不知道,星琦可伤心了。奶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陌索提高了腔调。

  “要是让他知道你被取了别人给的名字说不定会生气,”宅仔强调道,“你是星琦的。” 

“这地方有塑造天份的孩子不多。”方格补充道。

  “只是名字而已啊。” 

“名字很重要,谁为你取名谁就是你的主人,可以管理你,如果你接受那个名字就说明你接受那个女孩做你的主人,你就必须忠诚。”宅仔头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说话。

  “……那我必须经她的手塑造吗?”妮妮溜紧张地问,碧呦的塑造才能它是领教了。“也不必的,重要的不是谁塑造了你,而是谁为你倾注感情。”长吉补充道,“蓝兄,你说是吧?”“是啊,塑造固然重要,若无情感,那么塑造的形也不会灵动,更勿论重生了。”蓝楼微微一笑,笑容灿烂,眼眸清亮。   

“那为我们贡献生命也必须是同一个人吗?”妮妮溜脱口而出。

“嗯?”波币听到妮妮溜的话,疑惑地注意过来。

“不对不对,不是要贡献生命,而是要贡献纯粹的心给我们,我们也能浴火重生,对吧,蓝楼?”蓝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慎重地说,“智者是这样说,但是没试过,还不知道。”

“啊,怎么不确定了?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啊。”“那是智者在听到有人因他的话而死,又看见有泥巴因他所说而活,可能怕背负人命被清律严惩,又怕我这个瓷人报复才这样说的吧。我猜,他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不能确定他后来所说的是否正确,试想,如果起先就知道不用付出性命就能重生,为什么不说,而是等到出了人命才讲。你知道吗,我后来走了后,经历了一些人事,发现人话语中暗藏玄机,就怀疑他在骗我,便再次回去找他,可是,早已人去楼空,而且从房子的荒芜程度来判断,已经一年了。你说他要不是心虚,怎么会好端端逃了。”

“或许,或许,他怕自己担着人命,会被人抓住才走的。”

“其实,说担着人命他也不算,曾易在人的观点来看,不是为我牺牲,而是自杀。没有必要离开熟悉的村子,因为那个人在那里远近闻名,可以说德高望重。”

“喂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考虑下我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的感受?”陌索不客气地打断道。

“是这样的,”妮妮溜把前因后果跟他们说了一遍。

“如何贡献纯粹的心,谁也不知道,我觉得蓝楼说得对,心的贡献应该是精神上的,就像长吉说的注入情感,不会是真的把心刨出来吧?”妮妮溜补充道。

蓝楼低着头来回踱步,“一百多年前,人还守着古老思想的熏陶,我常常想,曾易自己跳进火里,是不是受了战国时期铸剑典故的影响,加上那时他自责焦虑,没有慎重考虑,我总觉得,重生不应该建立在让人惨死的基础上,而应该建立在美好、幸福的基础上。因为生本身就是美好的。”蓝楼经历过清朝覆灭,民国的思想大碰撞,因此对事物的观点并不局限某一面。

“我们泥巴重生成人,本来就有违天道,与人类自然生长到底不同啊。”方格说。

“是啊,所以,我也只是猜测某种可能,是否要如何,还得看你们的机缘。”蓝楼说。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废话。”陌索接口道。

“哎呀,小心,不要到还未重生,你就被自己心里的阴暗给吞噬了。”蓝楼看着陌索说。“你这话我已经听过了,谁没有阴暗面,你们不期盼着星琦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吗,你不也是这样才活的吗?”陌索不打算回避他。

“是啊,我何尝好到哪去。如果我的重生也是美好幸福的多好啊。就像婴儿在母腹中孕育,又被欣喜迎接到世上。”蓝楼感叹着。妮妮溜看着他表情,怕他又露出忧郁的神情,连忙接口道,“我们来彼此祝福吧,心存美好的希望,不要想着那些坏的,说不定事情就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蓝楼对它微微一笑,又伸手轻轻抚摸着它,郑重地点点头,“是的,不要活在过去,而是积极看向未来,不错,是这样。”妮妮溜的心更加活络起来,这就是关心吧,因关心它也生出智慧了。

“咦,虎子不是已经烧制过又保留灵识的瓷器吗,问问它是否得到过人的生命不就好了?”田田难得提议一回,迅速有了应和。妮妮溜也觉得可以问问,但是又怕得到与蓝楼经历一样的答案。除了长吉和蓝楼,众泥七嘴八舌地叫它。

“何事喧闹?”虎子似被吵醒似的慢悠悠开口。

“告诉我们你是怎样重生的?”方格问。

“自然是有人舍生取义,瓷人之命,非生生之气不可使之活,瓷人之躯,非命命交换不可使之固。折节困矣,莫要搅人清梦。”众泥一时沉默,皆在理解它的话。

“它的意思是说,还得用人的命去交换啊。”方格首先说话。

“是啊,是这个意思吧。”田田小声附和。

“可是我不要星琦的命哦,能不能换个人。”宅仔说。

“这里除了星琦谁还这么爱我们。”波币说。

“你确定星琦爱我们,不过是没人愿意听他说话罢了。”陌索一语中的。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都是活泥。”波币说。

“知道了,还不吓死,以星琦那种胆小的性格。”陌索一句话又将希望掐灭。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么说,我们还有什么希望。”波币怒道。

“这是事实好吧,傻瓜。或许过不多久,星琦厌了我们,就随手把我们扔了都有可能,现在是妈妈不在,懂吗,妈妈不在!一群傻瓜,还想要人类给我们生命,一群傻瓜。”陌索突然悲愤地抱怨起来。

氛围不好,众泥皆悲哀得不说话。

“长吉,你也说句话啊。”方格说。“莫要用情绪揣测未来,让悲观笼罩自己。人都不知自己命运,更何况是我们泥巴。”万象在我蓝楼抚掌一笑,连连点头道,“长吉兄说的好,与其在这里悲天悯人,不若顺其自然。”

蓝楼走到长吉面前,赞道:“那孩子真是天分卓绝,仅仅依靠书本中的李白像就捏出了你,你真的很像古代士人。”

“蓝兄见笑了。士不敢担,你才是真正从历史中走来的。”长吉回道。

蓝楼坐下来,手抚摸着剑柄,望了一眼虎子,“说起历史,我不算什么,而你是在文脉断层之后,由少年人的心灵所造,你的心思比我敏锐也纯粹。

遥想昏昧不明的年代,那些性灵之魂如豆苗于暴雨中覆灭,空空如也,鲜血与豪情都湮灭不闻,阴谋诡计爱欲皆无踪影,只留无尽虚空。而你却能依着人类与瓷器之间的锻造与实用之联,于茫茫无尽的历史中探得过去种种光辉,确实令我惊讶。长吉,愿你得享人的真正智慧。”

长吉略一沉思,“人性奥微,天地都将化去,何况人呢。”

“那么智慧何用?”

“天地有灵,指向那自有永有的存在。”

“自有永有在何处?”

“在我,智慧在我,虚空在我,阴谋诡计亦在我,一切皆在我,而我亦是空虚,亦是智慧,亦是愚昧,亦是诡计阴谋。”长吉叹道。

“在我啊?”蓝楼站起来长叹一声,重复道,“在我啊。”

“你们说什么呢?”波币问。

“在说我。”田田回答。

“是说你。”陌索笑道。

“这个我,不是我,是个体之我,亦是整体之我,是万象之我,亦是卑微之我。我很卑微也很博大,我蕴含天地之灵,亦藏污纳垢。是性灵还是性恶,皆在我之选择。那自有永有的将生命之火永远点燃了,我们可能寻见那空虚迷茫中的光吗?”长吉喃喃而语。

“生命之火,在哪里点燃了?”妮妮溜问道。

“在我啊。”长吉答道。

“可是我还是泥啊。”妮妮溜迷惑不解,有些着急,自己还没成人型呢?“与形无关,与我有关。”长吉回答。

“什么?”妮妮溜一脸茫然。“而且我没有阴谋诡计啊?”宅仔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嗯,你们说得对。”蓝楼微微一笑。

“长吉说话总是神神道道的,咱别理他。”陌索愤愤地道,语气里已经没有刚刚的阴郁。

“我们还是别说了,”蓝楼笑道,“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还是看看花,看看草,看树木抽芽,雌鸟训雏。”

“草长莺飞,四时不谢。”长吉接口道,“生生不息,我亦不止。”“我若知止,便是智慧,《大学》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蓝楼念道。

妮妮溜静静地听着,思绪打开又闭合,闭合再打开,不一样的风从他们的话语间透出来。一切皆在我,那么我是谁?

我是谁,我的意识是什么,我若还在母腹,为何能自由来往,我若已出生,为何依旧混沌?出生是为何,泥巴千万万,为何我被甄别出来,意义在何方?当一团泥巴都开始思考,生命将被无限颠覆。

朝霞落入潮水,星光占满大地,奇异的风景铺满天空,瑰丽的世界揭开无穷奥秘……啊,生命!

“啊~”有人真的大喊一声,“那是什么!”   

妮妮溜一听,身子一颤,是碧呦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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