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
老家生产队的一位嫂子,不知何时成了一个神婆。
年轻时候的她,与常人无异,她最拿手的,居然是给人家挑牙虫。
她所谓的挑牙虫,当时还是孩提的我,有幸见过一次:牙痛的人坐在一个条凳上,嘴巴含了一口不一样的水,仰着头,任由嫂子拿一根针在眼角处折腾,一旁的水碗里,似有似无地游弋着嫂子口中的牙虫。
在我看来,那几尾所谓的牙虫,更像是洗脸没洗干净的眼屎丝,米白色,少则三毫长,多则五毫长,飘在水碗里。
“那就是牙虫,嫂子一再强调着!”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管她怎么强调,在我心里,那就是没洗干净的眼屎丝!
可那些远乡近邻患了牙痛的人,却总是三三两两地相约着,一同前往,找那嫂子挑牙虫,并且说,挑过牙虫之后,还好了许多!
我实在不明白:牙齿的虫,怎么可能从眼角挑出来!可那些大人,居然深信不疑!
她养了两个儿子,非常优秀。
大儿子早在八十年代考上了天津的一所大学,然后在天津工作,娶妻生子,买房定居。
她的小儿子考取了成都的电子科技大学,然后也在成都娶妻生子,买房定居。只可惜,她的小儿子英年早逝,据说留下了足够的资产,足够年幼孩子的成长费用。
上次干哥去逝,我回了趟老家,守夜的当晚,我碰上了这个三十年都没见过的嫂子。
见我和姐姐坐在守夜乐队的对面,嫂子也搬了一张凳子坐了过来。
“姐姐,她是谁?”我把声音压得极低,三十年都没见过的人,的确有些陌生。
“是梅嫂子呢!大院子成哥家的!”姐姐小声地应着我。
我恍然大悟!一张皱巴巴的脸,依稀能看出当年梅嫂子的影子。
“你妈是被你爸接走的!”梅嫂子凑了过来,神密兮兮地对我和姐姐说。
“你咋知道?”尽管姐姐心里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下去(人们口中的走阴)看过的,你爸亲自跟我说:等了你妈几十年,终于可以把她接走了!”梅嫂子一副无所不晓的样子。
我也做过一个这样的梦!这让我惊骇不已!
“你还看见我爸啦?”姐姐试探着问道。
“不光看见你爸,还看见你妈,还有你外公,我都看见了!”梅嫂子自豪着。
“哎哎哎,幺婶(她指我的妈妈)在戳我的腿,告诉我她知道我们此时在一起聊天!”梅嫂子煞有其事地说。
我脸皮一紧,我不是怕我妈,她说得太过玄乎,以至于,我感觉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妈,你别戳梅嫂子的腿,我们是在一起聊天!”姐姐跟另一个空间的妈妈通白着。
“那你现在还能下去不?”姐姐问着梅嫂子。
“现在不行了,老了,下不去了!”梅嫂子回应着。
是啊,梅嫂子都76的人了,还走什么阴,离真正去那报到,顶天也就十几年了。
“嫂子好神哦!”待梅嫂子神神密密地离开,我和姐姐都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是啊,嫂子太神了,不正常了!”我叹了一声气。
“听人说,她好像生了一场病,差点就走了,再回来时,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姐姐说。
“应该是她的小儿子死了,呕的吧!”我分析着。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梅嫂子真不正常了,成了一个神婆了!”姐姐皱着眉头说。
“是成神婆了!神夸夸地!”我点着头。
梅嫂子是神经不太正常呢?还是真正有了玄学的另一种本事呢?我和姐姐跟生产队的其他人一样,都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