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生: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有时,一个人的可贵,偏偏就在你不容易看到的地方。
他是歌者,是词人,是编曲,是制作人,是摇滚狂,是魔术师,他演电影,参与话剧,整编摇滚和中国风,他的才华刚刚展现,却被一场车祸生生截断,生命定格在永远的31岁。
他就是张雨生,很多人还来不及了解的乐坛奇才。
1迟来的荣耀
张雨生去世22年,属于他的荣耀才姗姗而来。
2017年,台湾金曲奖特别贡献奖颁给了已去世20年的张雨生。张雨生母亲代为领奖。
曾经的徒弟张惠妹这样在微博上写道:属于你的荣耀,永远都不嫌晚,跟你的音乐一样永恒。
张学友这样评价张雨生:张雨生、窦唯、张楚是我最欣赏的音乐人,他是天生的歌者,有着金子一般的嗓音,他创作的音乐不媚俗,也不去追求.的主流,很有自己的特色,香港恰恰缺少像雨生这样的音乐人。
阿信曾经这样致敬自己的偶像:曾有歌手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唱了,请你们把我忘掉,但对张雨生,我做不到。
很多人喜爱张雨生,但是只是停留在让他大红大紫的歌曲《大海》《我的未来不是梦》《天天想你》等。
但张雨生真正的音乐才华,恰恰是在那些被埋没的歌里。
即使时过20多年,华语音乐大浪淘沙,一波又一波的风潮变换,再听张雨生,也无过时之感。
他很多的歌,比如《永安街的街长》《沉默之沙》、《现代启示录》、《凡》等,他的歌,像一种深刻的自我反思,不适合一群人声竭力嘶地唱,只适合一个人在夜里幽幽地跟着旋律哼,抑或是静静地听,听进心里去。
2初涉歌坛
张雨生来自澎湖,腼腆爱笑,西瓜头,黑框眼镜,像邻家男孩一般亲切。
一把吉他,一脸纯真干净的笑,媒体称他为大海的孩子。
张雨生父亲是浙江籍军人,妈妈是台中梨山泰雅族原住民,民歌是张雨生最初的启蒙。
从民歌起步,到民谣,蓝调,摇滚,张雨生在音乐的世界里浸染着,吸收着。
他的改变是从妹妹的死开始的。
生命的脆弱,命运的无常,一夜之间把张雨生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儿童乐园,一脚踢进生老病死的成人世界。
爱唱歌的妹妹去世之后,腼腆的张雨生开始频频参加歌唱比赛。
1988年,22岁的张雨生,凭着《我的未来不是梦》和《烈火青春》在乐坛小荷初绽。
同年11月,张雨生推出首张专辑《天天想你》,销量突破30万张。
谁也没有料到,张雨生,这个一天也没有系统学习过音乐的人,学外交,20岁自学吉他,大男孩能在音乐上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1992年,张雨生赴美,精心创作《带我去月球》,这首充满反叛,反思,充满活力的歌,是张雨生第一次的滑铁卢。
他以为的后现代主义的创新,听众并不买账。
反倒是公司为挽救张雨生口碑推出的《大海》,一炮走红,成为ktv必点歌曲。
"如果大海能够换回曾经的爱,我愿用一生等待..."
《大海》曲调深沉,哀伤动人,加上张雨生触景生情的深沉演绎,创下600万张的销售神绩。
3站成一棵秋天的树
《大海》的爆红,对张雨生来说,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束缚.
很长一段时间,他陷于迎合市场和坚守自我的矛盾之中。
“我是那种妥协之后产生的怪物,我是经历过那种妥协之苦的。
作为一音乐人,张雨生知道市场的重要性,为了公司,他也要勉强自己的内心,配合唱片公司,去做迎合大众的音乐,但是于他,他心底的那片池塘依然是留给他最爱的音乐风格。
“我就是想要做摇滚唱片,因为我就是听这类型的音乐起来的。我想做一张属于自己的摇滚唱片,用自己的语言。”
在90年代,台湾乐坛自由的土壤里,张雨生把他的blues,金属摇滚,把他理解的莫扎特,巴赫,亨德尔,混合着中国的古典,用自己的方式,解读和阐释他所爱的的音乐。
只是他所倾心,他以为好的作品,却在市场备受冷落。为此,他也曾失落,对公司和同事深感抱歉。
迷茫徘徊之后,张雨生还是坚持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来表达他的音乐,哪怕因此自撅坟墓。
因为有张雨生,很多人的青春,变得不再孤单寂寞。
他的歌声里有一种冷静的理智和温暖的治愈,他的词像隽永的诗,词里有懂人冷暖的温度,也有悲天悯人的深情。
他编词编曲,用歌声表达自我,又不断创新融入新的元素,《后窗》中国古风和现代摇滚融合,丝竹管弦,吉他鼓乐,在他的编排下,竟是颇有韵味。
蓝调,歌剧,rock金属,张雨生作词编曲,将这些元素恰到好处地糅合。
只是理想主义者,永远是孤独的。
张雨生的歌,有他的清醒自知,有他的孤独和倔强,有他的悲伤和坚守,他的歌曲风曲调独特,不易传唱,比如《沉默之沙》《淡水河》《如烟盘旋而来的思念》等,很多歌反倒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意境。
只是浮躁的人,很难沉得下心来听这样的音乐。
罗大佑说:张雨生做了很多我们不敢做的事。
张雨生,在他的坚守里,孤独着骄傲着。
就像他的那首《我是一棵秋天的树》,我是一棵秋天的,等待春风吹拂,很有耐心不与命运追逐,安安静静守着小小疆土,眼前的繁华我从不羡慕 因为最美的心 不在远处。
4诚实做音乐
我用了很多时间,了解做音乐的窍门,不过诚实而已。
他一直在探索,反思,成长,他不想做一个思想真空的傻瓜。
他的视角不只停留在小情小爱,更是把关注给到了更广阔的社会。
他的身上有一种干净温暖的气质, 他在乎老兵,疯子,环境,在乎流浪的猫猫狗狗,在乎 那些阳光下流泪流汗的人,单是这种在乎,单是这种词曲唱功,他称得上是真正的偶像。
他写流浪的猫狗:山不是他们的 ,花草不是他们的 ,生命之泉行将干涸,而如今 只剩这首动物的悲歌他写被忽略的小人物: 他是永公街的街长 ,他是文明社会的罪与罚。他写社会的不公:是不是让委屈在城市一角的破屋从镜头里站出来,就是对文明最好的批判他写社会怪象: 人们朝夕狭隘自己,只求温饱 道德情操 原来一句的腥臊 欺瞒是自然他写单身旅记:阳光碎成细纹,穿透百叶窗隙 我再也不能抵挡心头那种撞击 背起行囊我要去远方 远的可以把过去遗忘 我不需要很确定的方向。他说:眼睛里的水,是灵魂的词汇。他说:两朵孤单的灵魂 会心的眼神 ,你我的苦,竟如此吻合
他的歌里,没有无病呻吟的吟唱,没有弄虚作假的卖弄。
他的悲喜,落寞,希望,失落,担忧,骄傲,痛苦,都在他赤诚的歌里。
张雨生的歌词,很多被选入国中教材,他的词,古典工整,唯美深情,若不是心思纯真,很难写出这样深情悲悯的歌词。
他的歌里,自始至终有一种温暖向上的力量。
张雨生的身上,有一种不被世俗污染的少年气。
有网友这样评价他: 他是我见过最有少年气的人,是那种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叶不悲,看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的少年。
他虽有名气却不自傲,而且想法提携新人,尤其是张惠妹,张雨生力挺而且写歌全力打造,仅仅一年的时间,凭着专辑《姐妹》,张惠妹迅速大红大紫。
5 戛然而止的生命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于是悲欢起落人静默 等一等这些伤会自由
《口是心非》是张雨生今生最后的一张专辑, 这张专辑发行不到一周,张雨生就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救治了20多天的张雨生,最终还是走了。张雨生和妹妹一起葬在了白色砖墙砌成的音乐世界:雨生园。
张雨生一生创作歌曲400多首,在他去世前,还有几十首未曾发表的样本唱片。
香港有黄家驹,台湾有张雨生,只可惜,上天给他们的时间太短。
他们像烟火一样绚烂过,而后迅速湮灭。
看过网上有讨论,如果张雨生不死,他在歌坛会是什么地位?
也许这样的假设,本来就让人唏嘘。
凡是走过的必将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他的痕迹不会随风而散。
无论怎样,张雨生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心血之歌,因为无人理解而沉寂,但是在真正用心聆听者的心中,那些歌更像是被黄沙埋没的金子,在岁月之风的吹拂下,总会露出闪闪的光芒。
他的痛苦和骄傲,都在他的歌里,懂的人自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