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的女孩子

这件事过去有六十年了吧。

那时候，每到夏秋季，孩子们就背着筐子到处打草，喂羊喂兔子，帮着家里干活。

子牙河北的叶楼洼里青草茂盛，孩子们就经常结伴蹚过河去打草。子牙河两岸的孩子，不论男女，很多都会游泳，水多的时候，水性好的孩子，能拉着筐子游过河去，打满一筐草，再拉着游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玉米、谷子、高粱正在灌浆的时候，而野草也在疯长，叶楼的人，不知是怕打草不管不顾伤了庄稼，还是想把草留给自己村的乡民割，反正不让外村人去打草。

那年，子牙河里的水并不多，浅的地方只有大腿深。我们赵贾村有四个女孩子，趁晌午人家休息的时候，蹚过河去，偷偷打草。

刚割了半筐，那看青的（看守庄稼地的人）来了，就喊：“这儿不许打草！把筐子撂下！”

几个姐妹一看，背起筐子就跑，那看青的就在后面追，边追边喊：“站下！”

几个女孩子更害怕了，一口气跑下河埝，也是慌不择路，忘了哪里水浅了，下水就蹚，没蹚几步，一脚踩空，就跌进了深水里。

可是，她们都不会游泳！

眼见三个姐妹跌进水里不见了，最后一个叫丫头的女孩子害怕了，就退了回来，吓得腿直哆嗦。

那个看青的追到河埝，眼见几个女孩子下了水，转身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丫头哭着喊了几声“救人呐”，见没有人来，定了定神，从浅水处过了河，跑回村里喊人。

乡亲们赶紧跑去救人，可是，太晚了，等把三个女孩子捞上来，已经没有了呼吸。

三个花季女孩，就这样香消玉殒。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最小的那个只有十四岁。

这个十四岁的女孩，是我母亲的堂侄女，所以，母亲非常悲痛，哭成了泪人。

出了人命，当然要告了，那个看青的被抓了起来，他辩解说，子牙河边的男孩女孩一般都会水，就没有想到会出事。

不管怎么说，是他的追赶、恐吓，酿成了这个悲剧，所以被判处无期徒刑。

每想起这件事，母亲就恨恨地说：“应该让那个东西偿命，三条人命呀！”

这件事让母亲记忆深刻，经常声色俱厉地教训我们，不许到河边、水塘玩水。就算我们在子牙河枯水期抓回鱼来，也会被吓唬一顿。

所以，虽然身边的很多玩伴都是游泳的好手，而我们姐妹却是旱鸭子。

唉，如果那三个女孩活着，如今也是子孙满堂了，生命，有时候真的很脆弱。

注：从容小主群打卡第4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