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俗语

        老卫婆儿，具体姓氏不详，只知道她家男人姓卫，院子里的人，不论年龄大小，都叫她“老卫婆儿”。 个子粗胖，头发花白，或许是长期待在屋里的缘故，腿脚略显不方便，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尤其早上起来开门的时候，晃得尤其厉害，仿若一不小心就会倾倒似的。嗓门也够亮堂，待在五楼的家中，偶尔也能听到她在大门口和人絮絮叨叨。

        平心而论，我是很欣赏她的，曾不止一次对不同的人表达过对她的这种欣赏。人活得特别洒脱、随性、自由、自我、真实、记忆性好。嗯，随性、真实应该是她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地方了。心情好的时候，天气热的时候，或者院子里有喜事的时候，她会坐在门外，和过来过往的人们，偶尔打一个招呼。有陌生人进院，她基本不问去哪户人家，偶尔有人说她的这种表现不尽职，她张口就来：刚刚那个人是谁谁家的什么什么，不止亲戚，就连朋友，去谁家她也门儿清，这样问过三几次，院子里的人也就习以为常了。

        平日里很少出门，偶尔会见她去集市转转。没见过她大笑，只见过院里人让她不如意的时候，她会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哭天嚎地，倾诉“委屈”，就像雨打芭蕉，长短句，四六体，鼓点似的，一气呵成，也不倒嗓子。并且上午说完，下午遇到人，电影回放，乐此不疲，有时候院里人也会制止她，但是几次过后，才恍若明白我们的制止间接地又放大了她的委屈，延长了“电影回放”的档期。后来，她说她的，我们也就装着没听见罢了。这样的光阴，一直大约持续到她认为倾诉尽自己的委屈为止。

        如果是自己人惹了她，尤其是她认为小孙女不听她的话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对小孙女又打又骂，不过这样的教育方式也好，至少小孙女的学习成绩，比起她最中意的孙子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写到此，倒是记起，有二年没有见过这俩孩子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一定长高了，懂事了，不会再惹奶奶生气了吧！

        她很能说，不管自己对错是否，不管对方人多人少，基本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院子里有几个感觉平时能说会道的，在她面前都一一败下阵来。所以，院子里如果出现发小广告的惊扰休息，没来及收屋的东西“不翼而飞”……我们也都自我反思，再也没人敢去挑战“权威”！

        她心态平和，不急不躁，即使雪后院子里无路可走、即使院子里垃圾攒集。起初还有人指责她只拿钱不干活儿，时间久了，自己想想，给人家钱那么少，人家心情好的时候能给你好好开关门就不错了，就此也就降低了要求。下雪了，我们自己动手扫条小路，不忙的时候，我也会下楼，清扫积雪；院子里脏了，勤快的自然就主动去清理。她就在旁边看着，劳动工具也不提供，最常做的就是和干活儿的你搭几句腔，有了她的“鼓励”，我们的干劲仿佛就更足了。后来没她的“加油鼓劲”，我们也是浑身充满力量，扫院子里的雪，锻炼自己身体，何乐而不为呢？

        天冷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见她的，除了收看门费。走到大门口，冷不丁地出现，有几次倒是惊到了我，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就是这样吧，自此我总是规规矩矩，在她门口小黑板规定的时限，自觉送钱上门。

         不过，自从去年十月份，我着急维修天然气，在院子里急得满头冒汗，微信群、电话，几乎能用的询问方式都用过。三番五次找她要楼后钥匙，她不仅有意向我隐瞒她拿楼后钥匙的事实，还前前后后貌似热心的对维修师傅出馊主意——翻墙、翻大门等等，再者就是误导我钥匙的去向，最终无奈之下，我打出租找水电工要来钥匙解决了问题。世界就是这样的小，半月后偶然遇到远归的邻居，说起此事，明白了真相的我找她理论，虽然她很快给我道了歉，但是这个结，就此在心底留下了烙印。

        前天晚上接孩子放学回来，大门口满是人，一打听才知道前楼快递丢失，没想着等最后结果，我们上楼回家。只是还没等我们走到三楼，就听楼下她的熟悉的句式、熟悉的腔调又开始响在耳边。其间偶尔听见有人插话的声音，估计是有人看不过吧，但很快就被她的嗓音盖过去了，熟悉的镜头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楼下才恢复了平静，也是，战不过干嘛要“引火上身”呢？

        仔细想来，她来院子里看门也有十几年了吧！只知道我家小妞儿今年已经13岁半了，她来的时候我家小妞儿还没出世呢。不知道未来还能相处多久，但我想，她一定会成为让我们都印象深刻的那个人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