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赏析之四——“寒江钓雪”
20171228 篆刻赏析之四——“寒江钓雪” 锲斋治印 醉浑斋撰文
“闻道磻溪石,犹存渭水头。苍崖虽有迹,大钓本无钩。”苏轼这首诗是“寒江钓雪”这枚篆刻的最好诠释。12月18日深夜,九龄榴里,我从锲斋主的微信朋友圈上看到这方印时,就被其风格、气势和视觉冲击力所迷倒。12月19日11:09分,我迫不及待地向凌飞兄乞求此印,忐忑不安中,还担心是否有人抢先夺了爱,没想到他马上答应送给我。我掩饰不住喜悦与冲动,在微信里与他谈起了我对该印的感受“我感觉到您这方印好像从汉印里走出来了。”“对!只是汉印少有斜笔。”凌兄随即肯定了我的观点,并滔滔不绝,“其实我对形式并不太关注了,……”确实,此所谓治印之道不在形,而在心。治印唯其在雅,唯其在清;形式无常法,变在其无穷。
“我觉得要用形制和线条表达自己的想法。”
“寒字刚开始还是典型的汉官印线条质感,后来就全变了,但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故不古朴倒是其次,达情表意是最高追求。”
“诚如是!那四句诗(寒潭如镜,摄我本心。直钩钓雪,天清地寂)的境界全出,体现了‘独钓寒江雪’的诗意。”随着微信言来语往,我豁然开朗。
“寒字的上下三点犹如镜像,钓的斜钩是全印的隐晦之处,读不到这就只停留在朱白对比的层面。”他继续解读,“姜子牙垂钓是没有钩的,钓的是闲适。”“那我明白了,是与游鱼同乐呢!钓的是天地乾坤!”,经两江兄一提醒,我立马想起了姜子牙“直钩钓国”的典故:“姜尚因命守时,立钩钓渭水之鱼,不用香饵之食,离水面三尺,尚自言曰:‘负命者上钩来!’”(《武王伐纣平话》)画贵虚静,印亦贵虚静。喧哗与静谧之感知,唯在乎心。因此,我一得到印,即上手观摩,用“心”来感触此印,方悟得其用刀之妙。但见走刀如笔,刀痕达意;线条舒展而带波折,渊雅古穆;清新圆转而露婉丽,精彩纷呈。该印运用了嵌合、疏密、对比等各种手法追求变化,如水平“十”字留红通道易位,使布局呈错落感、互有穿插;揖让关系充满动感;“寒”上密下疏,“钓”左密右疏;粗细大小与书写意趣高度吻合。等等,如恒河沙数,不胜枚举。“寒”字内外两个半包围框,一方一圆,对比相宜。两长竖的运刀在长冲中辅以短切,流畅之中隐显曲折涩行。此印横笔相当多,是亮点,也是难点。“寒”字宝盖头下密集的“四横两竖”处理的留红与斜对角“雪”上部“雨”字留红呼应成趣。“寒”左上角作残边处理,“残”而不破,顿觉尽管“寒”气逼人,然凭借薄薄相连之壁足以抵御严寒,更见功力。君若有缘欣赏原石,则只见斑驳点点,极为自然,可见做印手段之高超。
“江”字偏旁水,简化为三竖线,起笔处均为尖笔,两下一上,收笔处略宽,刀法老辣精湛,线条干净有力,真可谓“准”而“狠”。“江”“寒”下部和“钓”对角留红呼应,完全是根据字形的笔画多寡而定,因势利导,信手拈来,丝毫不显做作。
“钓”字斜钩的用刀为“使石旋转以就锋”,如毛笔书法之中锋,即“中锋用刀”,使线条避免了锯齿状刀痕,颇见韵致,从而达到了“钩”呈“大曲小直”的效果,斜笔处理,灵动活泼。斜笔完全控制了气场,顿觉气场圆融、气势如虹!足见对文字的印化处理,功夫在印之外者也。“钓”字拎高的那“点”、“寒”字提升的上部均制造了一种紧张感、气氛淋漓。
“雪”字线条凌厉、锋芒毕露,透着雪花的冷峻与清冽。前面,我记得曾说过,第一个字(“寒”)还是典型的汉官印线条质感,而从“江”字开始就风格突变,将印的转折方式由“圆转”向“方折”过渡。线条直来直去,围绕“直”字做足了文章,到“雪”处达到了高潮。挺拔的直线和窈窕的曲线,是刚健与婀娜这对矛盾的两个方面,过于刚健则失之平淡,过于婀娜则失之花俏,因此,在处理这两个方面时,锲斋主巧妙运用对比手法,糅合与化解矛盾,达到了极为和谐的效果。
全印边栏残破者,只“钓”字的斜钩。刀到之处,有洪水溃堤之感。更为奇妙的是边栏残破处,附带冲裂掉了一块石屑,切口自然,由此可以想见冲击边栏力量之猛烈,也可喻意“钓在雪江外”的意境。可谓用典自然,其诗曰:“渭水河边磻溪石,钓鱼直钩更无食。吕望当年展庙谟,心系钓国有谁知?”
两江兄之治印,若说治印之初,还流露出刻意追求字字金石味的气息,之后,“味愈淡则神愈佳,形愈远而道愈近”,应该是真正做到了“忘却心与手,落刀无挂碍”,达到了“心随物化,心法合一”的脱俗境界,大气磅礴。由此看来,与其说锲斋主对此印的篆法、布局是“花费了很多心思”,还不如说是“妙手偶得,鬼斧神工”。两江兄修为之与众不同,恰如诗曰:
他钩曲兮我钩直,直钩上面更无食。 吕尚垂钓渭水河,只待明君王侯至。
醉浑斋主谨识于九龄榴
2017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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