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百货商店和伐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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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百货商店和伐木队
“在山上上工累不累？”煮晚饭时，山楠坐在两根粗柴上，看着妈妈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
“不累，有电锯呢！”大红拿勺子搅搅锅，又扬一下汤，香味马上钻进鼻子里。
“电锯比小锯省力吗？我没见过电锯。”山楠往锅底下添一根柴，明亮的火焰照亮他们的脸。
“山上的电锯很厉害！它有牛的蛮力、熊的速度、鸟翅般的轻巧。电锯轻轻一拉，两人粗的大树剪纸一般，咔嚓一声，轰——树就整个倒在地上。”大红坐在木墩上，两手比划着一个大大的圆，接下来左手平放，右手画个弧形，给儿子演示这么粗的树倒下了。
“电锯好使吗？”
“起初，都很害怕，用两次胆肥了，跟割肉条喝果酒一样稀松平常。”
“你用过吗？”
“用过。有人管锯，有人管分段，有人管推下滑道。三人一组，三种活轮流干。比如今天我们三人锯树，明天就该分段，后天推木材下山。”
“一个伐木队有多少人？”
“差不多都是十个。队长负责给木材打记号、记工，分发工钱。队里有谁请假，队长补上。”
“有人请假吗？”
“谁都知道猎物越来越少，再不抓紧时间抓钱，以后只能等着挨饿受穷。”
“妈妈，前两天，有好多驯鹿驮着货物从咱家前面走过，我跟着去山七家门口看了看，都是运往他家的。”
“我听人说了，他家的几间木头房子全打通，又加固了顶梁，要开百货商店。”
“今儿一大早你上工刚走，他家放鞭炮了，超级响。”
“是很响，在山上都能听见，他今天开业！”
“大门里大门外，一大片红色的炮衣比兔毛毯好看多了。”
“是啊，比普通人家娶媳妇还热闹几分。”
“妈妈，山七说今晚还有焰火呢，他让我们都去看。”
“你去看吧！”
“妈妈，你怎么不去？”
“伐木队这两天有人私下嘀咕，我估摸着跟山七开百货商店有关。心里烦！”
“他开他的店，跟伐木队有什么关系？”
“这两天，山七家的百货商店连夜摆货，招的都是各村镇的漂亮女孩，货物也很齐全。卖金银手饰那几个女孩，手上、耳朵上、脖子上，谁不戴上一件两件？灯光一打，哟哟，不光漂亮，嘴巴也甜。”
“妈妈，你在山上上工，你怎么知道村里的事？”
“山松，你知道他吧？是他出主意，让山七买电锯伐木的。他是队长，闲得很，几乎每天都往山七家钻。他是什么人，削尖脑袋往钱眼里钻的人！”
“哎哎，你们说谁呢？不会在说我是往钱眼里钻的人吧？”山楠奶奶闻着饭香踏进门，正听见后半句。
“说松叔呢，奶奶。”楠楠掀开盖锅，灰白色的浓汤上漂着一层油花，几块鸡肉和山菇在滚头上翻上翻下。
“我们队长是山松，有致富头脑，哪能说你呀。”大红连忙溜锅捞一碗肉块，又浇上两勺浓汤，放在婆婆面前。山楠奶奶的脸色缓和许多。
“大红啊，不是我在楠楠爷面前周旋，你会走出家门赚钱？你有钱了可不能忘本！”山楠奶奶看着香味热情地扑进鼻子，仍没有动筷子。
“不忘本，哪能忘本，你是我们娘俩的天，我们不吃也得紧着你吃。”
“话不能那样说，什么叫你们不吃也得紧着我吃？楠楠爷天天打猎，猎物是咱们全家吃的，你不能说你们没吃。”
“是是是，俺娘儿俩也吃了不少。”
“这还差不多，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不忘不忘，我记着呢。”自从山青失踪后，家里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只有家里的两个女人知道，她们心知肚明，却从不不说破。
山楠奶奶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啃起来。
“那么沉的木头，你们是怎么运下山的？”山楠奶奶啃完一块肉，找个话头问。
“我们沿着大河砍伐，伐倒的树木先做成圆木滑道，滑道的一头伸到河边，另一头随着砍伐的深入而加长。”
“铺好轨道之后，后面的活儿就顺利多了。电锯一开，无论多粗的树身，都像切肉条一样容易。倒下的树再按尺寸截成几段，顺滑道滚下山坡跌入大河，运到山外。”
“哦，你这么说我有点明白了。你们做的滑道跟山七讲的火车道差不多。我这辈子没出过门，没见过火车，都是山七讲的。那时候山七多闲啊，他娘刚把他打出山那几年，每次出去见了世面，回来逢人就讲。他就是那个时候给我讲的火车。”
外面一个人大声骂骂咧咧走进小院，山楠奶奶停住嘴巴。
“你们看看，就站在村口看，山还像山吗？一大片一大片光秃秃的。我要是把你们的头发都薅光，你们愿意吗？”山白心里的愤怒一直紧崩着，一进屋门，决堤般倾泄出来。
“你在家嚷嚷有什么用？家里这三个人的头发你想薅谁的？要不先薅我的？”山楠奶奶递个眼神给大红，大红回过神，马上溜锅又捞一大碗肉块，添上两勺浓汤，小心地端给山楠爷爷。
“来薅我的吧。”山楠奶奶抓起山白的手放在她的头上。
“薅光了，又丑又秃，辣眼！”
“既然不薅，那就闭嘴吃饭！”
“在家还不让说，你想憋死我啊！”
“好好好，不憋死你，说吧！”
“骂一通心里舒服多了，吃饭！”山白端起碗，夹起两块肉丢给猎狗，狗先用爪子和嘴巴试探着肉块的温度，在饭桌下钻来钻去，等不烫嘴了一口叼起来跑出门。
“一会儿山七家放焰火，去不去？”山楠奶奶停下筷子，看着山白的碗问。
“干嘛不去？买两瓶好瓶喝！”半碗饭下去，山白热得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在脸上的纹路里蠕动。他嚼着肉，没抬头。
两个人吃完饭站起身，“楠楠，你去不去？大红，你带孩子去看看吧。”
“我还没吃饭！”山楠说。
“赶快吃，一会就开始了。”山楠奶奶走到门口又扭过脸说。
“知道了。”
一重一轻，俩人的脚步声走出小院。
“妈妈，吃饭吧！”山楠和妈妈盛了两碗，坐在饭桌边吃饭。
“妈妈，山上的动物已经少得看不见了吗？”
“自从伐木队成立后，电锯的轰鸣声惊扰得动物们心神不宁，它们没心思孵化下一代，刚把蛋藏在落叶松下，又急忙扒出来藏到草丛里。
“雪兔一会儿从这个窝里伸出头看看，一会儿又在很远的一棵树洞里钻出来，机敏地观察情况。
“树上的鸟群扑啦啦飞起又飞下，不知哪里才是安全的家。
“狐狸像没头苍蝇似的，傻愣愣地一头撞上棕熊粗壮的大粗腿，等明白过来，撒腿就跑。
“一只棕熊叼着熊儿子，无心攻击送到嘴边的狐狸，只想有一个能养儿子的家。”
“能阻止伐木队，给动物一个家吗？”
“山松他们看见山七家精美的货物和金钱，他们正在向钱冲的兴头上，你是阻止不了的，谁也阻止不了！”
“我想试试，妈妈，你会支持我吗？”
“我会支持你，却不能帮你做什么。我们不会回到从前，不会的，傻孩子！”
“为什么？”
“因为他们正在商量新的伐木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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