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和瘾
“刷到这个视频的陌生人,祝你新年快乐……”
彼时窗外大片大片的烟花争相绽开,鞭炮齐鸣,许多祝福短信叮叮咚咚涌进手机,炭火旁的橘皮水滋滋冒着气泡……
围在炭火周围的,脸庞都透着一股淡红的热意,奶奶双眼低垂,鹌鹑似的耷拉着身子,火光在脸庞的沟壑里晃动,几缕银丝垂落在耳边。
她的脑袋一点点往下探,在她与火舌亲吻的前三秒我用手抵住了她。奶奶迟钝地张开眼,双瞳清晰地倒映出一个微微严肃的我。她的枯枝一样的手环了过来,似乎还动了动唇,我猜测这是她长篇大论的热身,赶紧从她臂弯钻了出去。
楼下灯火通明,通往厨房的隔间却是黑黢黢的。我摸索着想开灯,手指忽然触电,一阵刺痛传遍整个手臂……我借着微弱的光细细查看,原来开关已经被破坏,裸露出来了。
我一边嘀咕着危险危险,一边翻箱倒柜找出一卷电胶,帮裸露出的黑洞包扎好。凝视片刻,再快速地伸手去按,滋滋……啪!灯亮了,想着这样也属于我的一件功劳,微微严肃的我沐浴在白炽灯下,也带了点笑意。
浴室的灯光最盛,且暖。
镜子里是个笑容渐渐扩散的我,平时素白寡淡的面庞,因为新年带着淡红的气氛。愈靠进我自己,愈觉得心满,意足。
对面的她,琥珀色的双瞳周围,萌发出一种淡淡的光圈,我顿时觉得并不孤独,因为这里生出来两个我,或许,她也一直在镜中体会着我的一切,不是么?我有些悻悻然,或许她一直身不由己,被拘在镜中,在镜子反射不到的地方,也仍把我的表现一直进行中。
想起白天卡住喉咙的一根鱼刺,最后靠一整颗蛋黄派强制推了进去,随后我就没了胃口,上了楼,那会儿奶奶也跟着我上楼,夹杂着唠唠叨叨的关怀,可能我的表情因为忽然断网显得有些放空。
她慢慢瞌睡起来,因为觉得这个行为比较有风险,所以会在奶奶瞳孔中看见我严肃的脸,我记起我卡到鱼刺时,爸正在找电胶,想来可能是要缠住那个开关的黑洞。后面因为我的鱼刺,爸也赶紧帮我想办法。
我看见镜中的我慢慢张开嘴,露出微红的口腔,咂咂嘴,似乎还残留着些醋和蛋黄派的味道,鱼刺带来的不适,被充分掩住。
那根鱼刺,被瘾催化,融合,化作无害的物质被我接纳,很像是遭受挫折时,家人给予的鼓励和爱。
这是一种瘾,一种深入骨髓的对亲人依赖的瘾,无药可解,但这都是相互的。儿女,父母,祖孙……
所以幼有可依,老有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