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蟋蟀 第六章 无计可施

大牙跳到陶罐附近，先是贴在外壁上听了听，然后用手敲了敲，一阵清脆的响声过后，大牙压着嗓音问道，“大个儿？”

只听见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是我，我在里面。”

这时，蹦蹦也跳了上来，“没错，你们听，是大个儿的声音，它就在里面呢。”

“是吧，是吧，瞧瞧，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住处，我发誓，在田野里任何一个地方也别想找到别这里更舒服的别墅……瞧这栩栩如生的彩釉，里面一定铺着细细的一层沙土吧？没准还有套精美的餐具呢……”叨叨喋喋不休地说道。

“快闭上你的臭嘴，信不信我把你塞回去？”大牙不耐烦地说道。“大家一起上，看能不能把陶罐推翻。”

所有的蟋蟀都加入了进来，大家排成一排卖力地推着——可是，陶罐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它移动分毫，更别说推倒在地了。

眼看着大家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大牙急在心里。它站在陶罐上面，围绕着顶部转了一圈又一圈，“咦？看这里。”大牙指着陶罐的盖子说道，“快，大家一起推这里试试。”

单个的蟋蟀是肯定够不着的，索性总有人愿意在下面做个人梯，大家三三两两地分成一组，搭成人梯使劲地推陶罐的盖子。可是，盖子仿佛粘在了上面一样，无论大家怎么推，依然纹丝不动。

豆大的汗滴掉在地面上摔得粉碎。突然，一声鸡啼划破寂静的夜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大牙心里一紧，这声音意味着天就要亮了，捉蟋人就要醒了，买卖的早市就要开启了……

困在里面的大个儿自然也听到这个声音，它心里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

“快走，带上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大个儿斩钉截铁地大声说道，“快！没时间了！”

“可是你……”蹦蹦着急 了。

“没什么可是的，我可不想大家都落在捉蟋人手里，更不想让大家都成为人类的玩物。”

蹦蹦还想说什么，突然，捉蟋人的卧室里传来了半睡半醒的呓语声，吱吱呜呜道，“怎么没叫声了？不会都跑了吧？”

“唧唧吱——唧唧吱——”大个儿机智地叫了起来，它想以此打消捉蟋人的疑虑，给大家争取逃跑的时间。“吱吱吱——快走——吱吱吱——快。”

眼见无计可施，大牙果断地喝道，“走！”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口跳去。大牙心里明白，纵使千般不舍，也要先把其它人带出去。大是大非面前，它必须给大家做个榜样。

当最后一只蟋蟀挤出门外的时候，只听见捉蟋人已经穿好鞋子，嘎达嘎达地走进了客厅。

“这帮狡猾的玩意！”一个粗鲁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说道，“快来！”

突突突，一阵紧促的脚步声，显然，女人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怎么了？”她焦急地问道。

“啊？”没等男人说话，她就明白过来了，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拔掉的丝绵团被扔得七零八落。“这玩意还真成精了？”

“唧唧吱……”这时，大个儿故意拉着长音叫了一声，它怕捉蟋人反应过来后去追逃走的族人。“吱吱吱——”能争取点时间就争取点时间吧。

此刻，大个儿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舍身取义的决绝。

果然，听到大个儿的叫声后，男人兴奋地说道，“总算没白忙活，最大个的还在里面呢！”

“幸亏你有先见之明，给‘虫王’找了个好窝。”女人也转忧为喜，“那些小虾米也不值钱，跑了就跑了吧！”

“还是有点可惜，多少还是能卖些钱的，万一遇到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还能卖个巧价儿。”男人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但依然略有遗憾地说道。

“行了，行了，别不知足了，赶紧收拾收拾，早市该开启了。”女人催促道，“少一万不能出。”

“当然不能出呀！这可是个难得的好家伙。”

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在大牙的带领下，大家躲进了院子里的阴暗处。蹦蹦眼里的泪珠打着转儿，它很伤心，但又不能放声悲鸣。它压抑着自己，其他人也一样，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终于，在天刚刚放亮的时候，男人右手夹着烟卷，左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那只装着大个儿的精美陶罐走出了大门。没多久，女人也出去了，应该是去菜市场了，就像大牙昨天清早看到的一样。

一切恢复如初，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可是，大家都知道，大个儿离开了，这一去，再也见不到了。

“别难过！”大牙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捉蟋人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尝到了甜头，更会得寸进尺。明天，后天，大后天……只要三秋不过，他们还会去我们的家，去挖我们的洞穴，去捉我们的族人。”

大家沉默不语。

“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虽然，我不能保证救出每一个落难的族人，但我大牙在此保证，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去解救我们的族人。”大牙坚定地说道，“我不走了！就在这里！在这里等着！能救出一个是一个！”

“算我一个！”叨叨抢先说道，“我也不走了，我和你一起留下！”

“我！”

“我！”

“还有我！”

……

响应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