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第八天|庙里头的“逃兵”,老爷子。
三年级以前,除了寒暑假,每天早上都要背着小书包,牵着小伙伴,走过一排排红砖瓦房,穿过巷子胡同,再跨过一个小桥,到村西头的庙里上学。嗯,没错,我们原来的小学,是旧时村里的庙。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我们都在那上学。
学校打扫的老爷子跟我们说的:旧时打仗,日本人来了,庙里的和尚都跑了;日本人走了,村里人寻思着,庙空了,不如办个学校给村里的娃上,于是生产队组织着把庙拾掇拾掇,旧庙变成了新学校。
老爷子是外来户,战乱时候误打误撞跑来村里的,一辈子没结婚,无后代,成了村里的“绝户”。
村长照顾他,是个憨实肯干的,就把学校的卫生都交给老爷子打理。活不累,给的钱当然也说不上多。好在老爷子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也就凑合着过下来了。
记忆中的老爷子,常年叼着一个黑色的大烟袋,抽的是自己家门口种的大烟叶子,烟袋杆子末端光秃秃发亮,一看就是经常拿在手里,摩挲的。
那时候没有手机,IPAD。课余活动除了跳皮筋,玩画片等都没啥乐子,班上的伙伴们比起这些日常的游戏,更愿意下课了三两相聚,听老爷子讲那些距今久远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
老爷子靠着学校前头的梧桐树,一手拿着他那大烟袋,一手拿着烟草丝,在手里撵撵,就放在烟袋斗子里头,点上火,吧嗒吧嗒吸上两口,就开始讲故事了:
我年轻的时候,是真见过鬼子的,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家里孩子又多,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为了吃口饭,不顾爹妈说啥,背着包袱,头也不回的就跑去当了兵。
因着岁数小,就一直跟着炊事班的大师傅当伙夫,大锅饭好做,都是菜啊,剁吧剁吧,往锅里一扔,煮熟了就完。不用上前线,又能吃饱饭,没事的时候,还能跟师傅们调侃几句,老爷子小日子本来挺有滋味。
不过,战乱年月,好日子都不长久,日本人打来,他们人少,武器又不好,被日本人打的溃不成军。炊事班长受伤了,老爷子带着炊事班长一路跑,误打误撞就跑到了我们村口。
那时候都没大门,是用玉秸秆扎的寨子。也不兴敲门的,到谁家去,都是先喊上两嗓子,人就出来迎着了。
正巧去的是老村长家,老村长是热心肠,把人迎进去,又找了村里的金郎中给看了,老班长中的是枪伤,虽然一路上简单包扎了下,不至于再渗血,但是枪子取不出来,又没有消炎药,情况很危险。金郎中也是没办法,摇摇头走了。
半夜,老班长就开始发烧,烧了两三天,人还是去了。没等悲恸劲过去,日本人来了,说要搜八路。
问村里人,就跟商量好了是的,统一回复不知道,日本人一急眼,把16岁以上40岁以下的青壮年都拉大卡车上带走了。老爷子,也在里面。
老村长为了救人,找了个最不愿意找的人,他那在日本留学归来,加入日本国籍,改效忠日本天皇的假洋鬼子。连姓和名字都改了,不叫周文了,叫松井太郎,不过跟日本侵华时期的支那派遣军总参谋长,13军司令,1947年被国民政府列为重要战犯的松井太久郎不是一个人。并且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文虽然叛国了,心里还是有老父亲的。不知怎么私下里活动了一番,村里的爷们儿都给全须全尾的送回来了。
不过第二天,邻村16岁到40岁的青壮年就给一辆大卡车拉走了,并且再也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谣言说是被日本人给活埋了,但是埋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村长因为这事,头发一下子全白了。老爷子也愧疚,只能立了个牌位,三不五时的放点东西,点几柱香。他总觉得,日本人可能是再找他们这些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但具体要找什么,他不知道。
后来直到日本人投降,老爷子都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不过老爷子从此也就在村里落下来了。家里有了喜事,丧事就叫他帮个忙。凑合着混口吃的。后来日本人走了,老村长跟村里拾掇出来学校,老爷子才有了固定工作。
老爷子说,自己一辈子感激老村长,其实他算是个逃兵,但是一直被老村长当英雄一样敬畏着,他心里有愧。
老爷子不管讲什么故事,最后总要讲到过去,然后必定再感激村长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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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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