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第一次偷钱，正上三年级。同学买好吃的好玩的。我想要但没有钱。跟娘要，娘不给；跟爹要，爹没钱。我去学校对面小卖部赊，开始赊给我，后来不赊给我了，嫌我不按时还。

我娘通常把钱放在褥子下面，这个秘密是在我第一次遗精藏内裤发现的。一沓钱赫然在目，有大有小在那卧着。先是拿了里面最小的一张五毛钱，买了一把扇子，买扇子并不是为了扇风乘凉，为了学电视上大侠，当拿扇子的高手。

偷这五毛钱，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后果。我娘连问都没有问我。过了几天我又掀开娘放钱的褥子，一沓钱依然卧着。这一次我拿了一块钱，买了吃的也买了玩的。下午放学回家，娘问我的第一句话：你从我的褥子下面拿钱了吗？

我说：没有。

娘没有追究，助长了我的气焰，决定在偷一次。这次不像上两回，直接拿了五块。去学校对面小卖部买好吃的，小卖部老板娘问我：谁给你的这许多钱。

我没有理她。出小卖部和我娘撞了个满怀，娘见我手里有吃的有玩的气呼呼的问：你买东西的钱哪里弄得，是不是在我的褥子下面偷得？。

我说：不是。

“你还不承认”娘捏住我的耳朵转了一圈，又踢我两脚。这还没完，回到家娘接着打，用针扎我的手指。问我：你偷的花完了吗？。

我说：没有。

娘追问：在哪里？。

我撒谎说放在老鼠洞里了。娘相信了我的话，逼着我把没花完的钱交出来。

我说：放在东屋老鼠洞了。

娘踢着我去了东屋，我钻进床下去找。钱其实已经花完了，找是不可能找回来了。寻思逃过一时是一时。一会儿娘出去了，爹进来了，我就跟爹商量，能否借我三块钱，过后我再给你。爹诚恳的说：没有。

娘知道我把钱花完了，只是想教训教训我，避免以后犯错。后来娘叫我出来，说：你出来吧。

我说：不，你又揍我。

娘骂了我一句：我不揍你了。

我从床底下爬出来，脸上的泪干了，低头站着。

“钱呢？”

我默不作声。

娘说：以后还偷钱吗。

我说：不偷了。

从这以后我没有偷过娘的一分钱也没拿过别人的一针一线。多年后我长大了，娘放在柜子里的钱少了一百，问我动了吗。我说：没有。

娘不信：真的假的。

“我动你的钱干嘛”

娘认定是我拿的：你没动，那怎么少了？

我沉默。

后来她想起来了，放在了别的地方。我没再提起这事，娘也没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