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刚刚学会懂得就老了
怎么刚刚学会懂得就老了
晚上聊天,同学说,明天要庆贺一下,“嗯,好吧!”我似乎有些牵强的应了。
说实话,没觉得特别,这么多年都是平淡的一碗面,一个生日,又一年。
孩子要写一篇假期里的作文——假期里最难忘的事。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写,那就写爸爸的生日吧,孩子的世界可以把未来写在过去,也可以把过去写在现在。“可怜”现在的孩子,没有那么多有意思的童年,没有过多的杂色渲染,既简单也缺少历练,真赶不上我们童年的充实。写了一篇流水账,我看看,“是不是应该写一点自己的感受呢?”孩子抬起有些惊诧而迷茫的眼神看着我。“比如,爸爸说,他小时候的生日就是奶奶煮的一碗面,一个鸡蛋——假期里,白天去拔草,在树荫底下找鸟窝,傍晚披着晚霞牧归,想着晚上的那碗面和那个鸡蛋,开心的吹着口哨,‘他怎么会那么开心呢?’你会奇怪的问,然后会饶有兴趣的问我一堆关于我小时候的问题。让别人想去读你写的文字,你讲的故事。”孩子点点头,像是懂了。他们没有经历过的苦难,或者那应该是童年的快乐,五彩缤纷的岁月。与日月搭伴,与自然同行。在未来的人生里,却成了我们最好的生命的给养。
“爸爸,那你假期里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我的假期里最难忘的?我开始慢慢地陷入沉思里:如果说假期,我记不得最特别的,但凡能从记忆里翻出来的,都是最深刻的,不然不会几十年还在脑海里留存。村里的南大河,虽然只有在某年雨水充足时候发山洪,依然是我最欢腾的记忆;哪条土埂子上的草长的好,哪片林子的鸟窝多,后滩的哪块撂荒地有画眉百灵,都是我喜欢摸清楚的路线。有一年夏天,在后滩一个泥坑(我们叫圪洞),我和几个玩伴一起往里扔土疙瘩,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扔着玩,看谁扔的远,或谁扔的准。扔着扔着,泥坑里居然发现几只“猪”,全身黑和猪一模一样的超级小小猪,小孩儿的巴掌大,鼻子耳朵四条腿,一个不拉,“看——小猪,在泥里打滚哩!”有人喊,众人更加狂躁的喊叫着接二连三投着土疙瘩,我想一个是玩的起劲,二是我们害怕了。我能想得起,当时我是害怕的:对一些特别的事物,心存畏惧感,我若是不消灭你,可能你会从泥巴里跑出来消灭我啊。就像那首《沙漠骆驼》里唱的,“什么鬼魅传说,什么魑魅魍魉妖魔”,对于妖魔鬼怪我们都信,包括我在上学带的干粮,吃剩了的馒头,如果吃不完,扔了或者喂了别的什物,会像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白天断然是斗胆也不敢的,即使晚上也要背着月亮,我妈说月亮“看”到了,是会惩罚我的,浪费粮食,那就是违背了天理违背了神,鬼会来找我麻烦的,上天的神是掌管天地一切的,鬼也由他管。后来,好多次问过母亲,那个特别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我妈说,她们小时候经常见的,叫“地猪猪”,就是喜欢在泥坑里拱土,生活在土里——而我恰恰是遗憾,甚至自责,那时候为何不能保护起来那个奇异的物种。因为,此后我再没有见过了(现在的官宣,那应该是敬畏自然吧)。
听说狐狸会成仙,那年,村里大一点的孩子放马时,捉回来一只狐子,我还去他家的马圈里看到了那只小狐狸,看着小家伙很胆小怕人,吃狗食把脸上的毛粘成了一绺一绺的。我们都把它当成一个小狗崽,但是大人们说了:狐子通灵,有仙道不能家养,大狐子会循着小狐子的气味找到小狐子,会害得人家鸡犬不宁;还有人说,狐子皮比狼皮暖和的多……我忘了后来他是不是放生了。但看了《聊斋》后,我想定是放生了,不然,有点风吹草动,家里大人也不放过他的。我倒是对他们讲起关于怎么抓住小狐狸的情节很有兴趣。听说,那天几个放马和放骡子的一起搭伴去了后滩的石灰窑,我曾在很小时候和父亲赶着牛车去过那里,我们是去挖白胶泥,可以涂刷家里墙壁或刷大字(比如墙背面: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少生优生幸福一生。)的材料。遥想当年,农村里没有涂料漆,而这种材料刚好,灰白色有粘性,刷过的屋里虽没有白漆亮堂,但已是最好的东西了。那是个比较偏远的地方,早些年石灰窑是专门用来烧制石灰的,有挖好的几个土坑,还有几间破旧的不能再破的房子,后来荒废了,少有人去(嗯,对,特别事物“熊出没”的最好伏笔)。
有眼尖的发现荒原上有一只“大尾巴狼”,几个人紧张的聚集在一起。但仔细看,个头不大,毛色泛黄,“狐子——”附近有窝,有人断定。头枕着双臂躺着,嘴里含着狗尾草的大哥,也来了精神。起身带着大家找洞。
有洞口,注意,还有别的洞,狐狸狡猾的很,有入口有出口。找到了两个洞门。一个洞口几个人把守,套上袋子:放牧牲口要在回家前拔草,结实的尼龙袋子那必是少不了;另一个洞口,一把干草几棵鲜蒿,这个燃起来烟大。
“那黑烟熏的,正说着话呢,‘嗖’一下窜出来一个,沿着袋口边就跑了,那是个大的,机灵,抓不着,‘唿咚’钻进来一个——”逮回来一只小狐狸。村里的大哥绝不是盖的,见多识广,狐子都抓得到。
我在二三年级时候(记得不太具体了),那年也是我要过生日的时间。马上要中秋节了,父亲外出打工还没有回家,母亲用自家的鸡蛋、面粉、油和起来,烙的“月饼”。母亲,极力想把烙饼做的像月饼,无论味道还是那个样子,因为,做的面团太厚会烙不熟,所以,会比面点坊里烤出来的月饼薄一些。而在年少无知的孩童眼里,那就是烙饼,而不是月饼。我想要的是那种可以拿得出手的“月饼”,是那种圆圆的像月亮一样的棕黑色,而不是母亲手制的有些烙焦了,还不规则圆形的薄薄的“月饼”。姐姐需要做阑尾手术,去了呼和浩特。家里没钱也舍不得去月饼坊,花钱让师傅做月饼。我仿佛很懂事的告诉母亲,“妈,真好吃了,跟月饼坊那个一样样的,比那个也好吃——”母亲,很神会的对我微笑。“唉,火大了烙的熰(音ou,一声,意为焦、糊)了!”
中秋节的那个月亮很圆,深秋的夜凉凉的,没有点灯。月光照在窗台上,清亮如水墨丹青,我和母亲坐在炕上,默默地也不作声,潮湿的空气里,仿佛在等什么。“吧嗒,吧嗒”,是院子里铁门门扣的声音,月光下,院子里进来两个人影,“咦?谁呀!”母亲惊异的絮叨。遂起身下地,“妈——”姐姐的声音穿透皎洁的月光,脚步声我都听得到。母亲轻快的跑进院子。我有些木讷的趴在窗户上,听院子里母亲和二舅、姐姐对话。“弟弟也在家了?”“嗯,那不是,在窗户口——”。哦,那时候的我,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原来不懂得家是什么,那年那个生日和那个中秋节懂得了,家、团聚所蕴含的那种意味,不管经历了什么,乡音和母亲的味道,不仅仅是那块烙糊了的“月饼”。
之后多少年,无论怎样的辛劳与奔波,怎样的困苦与坎坷,从不苛责,满怀热情迎接生命的跌宕起伏。
每个生命的丰盛,都满含热泪充满着恩情。
白天的太阳落山了,有夜晚洁白的月光陪伴着你,没有月亮的时候,还有星星一闪一闪护佑着你。
每个生命生来便是被善待。上天注视着你,等你盛开,不必依附谁,迎着阳光,扬着笑容,像个孩子一样,就这样。
2019/9-8
怎么刚刚学会懂得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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