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汉语诗律学》(27)：韵的疏密

本文为《汉语诗律学》系列学习笔记。这套书分上下册，我现在分享的学习内容摘选自第二册第三章《词》的部分段落。

今天分享的内容：宋代后新创的词谱和五代以前原有的词谱，其最大分别是什么？

宋代后新创的词谱和五代以前原有的词谱,其最大分别就是韵的疏密不同。

五代以前的词，至多两句一韵，可见其韵较密。一般每韵以两字至八字为常，偶尔有多至十四字者，那是七言近体诗的遗规。

而宋代新创的词，却有些是三四句甚至五六句一韵，每韵有超出十四字以上者。

（句数和字数这两种因素，以句数较重要，因为句末应有停顿，停顿也占时间。）

唐五代词的韵密，以温庭筠的《诉衷情》《定西番》《荷叶杯》等皆可为证。举例如下：

（注：韵太密，我用以下四种形式代表不同的韵：黑体字加粗，加粗+中划线，加粗斜体，加粗斜体+中划线）

诉衷情

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

柳弱燕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

定西番

汉使昔年离别。攀弱柳，折寒梅。上高台。

千里玉关春雪。雁来人不来。羌笛一声愁绝。月徘徊。

荷叶杯

一点露珠凝冷。波影。满池塘。绿茎红艳两相乱。肠断。水风凉。

再举下列诸词为例：

河传 顾敻

棹举。舟去。波光渺渺，不知何处。
岸花汀草共依依。雨微。鹧鸪相逐飞。

天涯离恨江声咽。啼猿切。此意向谁说。
檥兰桡。独无憀。魂销。小炉香欲焦。

更漏子 毛熙震

秋色清，河影淡，深户烛寒光暗。绡幌碧，锦衾红，博山香炷融。

更漏咽，蛩鸣切，满院霜华如雪。新月上，薄云收，映帘悬玉钩。

谒金门·美人浴【五代】阎选

美人浴，碧沼莲开芬馥。双髻绾云颜似玉，素蛾双淡绿。

雅态芳姿闲淑，雪映钿装金斛。水溅青丝珠断续，酥融香透肉。

应天长 南唐中主

一钩初月临妆镜，蝉鬓凤钗慵不整。
重帘静，层楼迥，惆怅落花风不定。

柳堤芳草径，梦断辘轳金井。
昨夜更阑酒醒，春愁过却病。

宋词的韵疏，有些是三四句甚至五六句一韵，每韵有超出十四字以上者。举下列诸词为例：

凤归云 柳永

恋帝里，金谷园林，平康巷陌，触处繁华，连日疏狂，未尝轻负，寸心双眼。况佳人、尽天外行云，掌上飞燕。向玳筵、一一皆妙选。长是因酒沈迷，被花萦绊。

更可惜、淑景亭台，暑天枕簟。霜月夜凉，雪霰朝飞，一岁风光，尽堪随分，俊游清宴。算浮生事，瞬息光阴，锱铢名宦。正欢笑，试恁暂时分散。却是恨雨愁云，地遥天远。

西平乐 周邦彦

稚柳苏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觉春赊。驼褐寒侵，正怜初日，轻阴抵死须遮。叹事逐孤鸿尽去，身与塘蒲共晚，争知向此，征途迢递，伫立尘沙。念朱颜翠发，曾到处，故地使人嗟。

道连三楚，天低四野，乔木依前，临路敧斜。重慕想、东陵晦迹，彭泽归来，左右琴书自乐，松菊相依，何况风流鬓未华。多谢故人，亲驰郑驿，时倒融尊，劝此淹留，共过芳时，翻令倦客思家。

双头莲 周邦彦

一抹残霞，几行新雁，天染断红，
云迷阵影，隐约望中，点破晚空澄碧。
助秋色。门掩西风，桥横斜照，青翼未来，
浓尘自起，咫尺凤帏，合有人相识。

叹乖隔。知甚时恣与，同携欢适。
度曲传觞，并鞯飞辔，绮陌画堂连夕。
楼头千里，帐底三更，尽堪泪滴。
怎生向，总无聊，但只听消息。

由此看来，所谓慢词，决不如《乐府余论》所说的: “慢者，曼也，谓曼声而歌也。”

恰恰相反：慢词因为韵疏，势不能不急促，使人们不嫌其疏。因此，“慢”就是促拍。不过，每字所费的时间虽较少，每韵所费的时间总不免较多，所以就叫做慢了。

另外，词调虽不限定用，但词人往往受前辈的暗示，仍用前辈的原韵，例如王安石《桂枝香》用屋沃韵，练恕可、张翥、吴子孝、张逸、陈亮也都跟着用屋沃韵，其他如陈允平、张炎用月屑韵，李彭老、唐珏用陌职韵，张炎另一首用觉药韵，虽非王安石原韵，却也同是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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