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笑声的前世今生
“罐头笑声”又称背景笑声，是指在“观众应该笑”的片段插入事先录音的笑声。这种千篇一律的笑声，就像罐头食品吃起来总是同一味道那样，所以被美国人叫做罐头笑声 (canned laughter)。其实这种人工加入或操纵的笑声从发明以来，一直广受大众诟病，背负了很多“骂名”，甚至一些导演、演员们都对此极度反感，认为这些突兀怪异的笑声破坏了他们的作品品质。但为什么广受质疑却又一直流行电视制作中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罐头笑声”的前世今生。
“罐头笑声”的真正雏形其实要追溯到16世纪，那时剧场的工作人员观察到人会因为周围的人笑而笑，于是地球上第一批“职业观众”出现在莎士比亚戏剧表演的观众席中，这批观众负责夸张地笑、强烈的反应以此带动其他观众，效果甚好。
其实最先“罐头笑声”的应用并不是电视节目中，而是无线广播中。当时无线广播的制作者们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观众在现场观看表演是可以感受到一种集体氛围的，在这样的氛围中情绪很容易将周围的人带动起来，而当观众在家里听广播的时候是没有这种集体氛围，为了创造这样一个氛围，后期制作中第一次出现了Laugh track，即人为的在后期制作中加入录制笑声音轨。这就是早期罐头笑声的应用。
电视制作者们也希望加入罐头笑声使电视机前的观众现场氛围，从而达到刺激观众发笑使观众不知不觉中更加喜欢这个节目的效果。罐头笑声第一在电视上使用是在1950年NBC电视台的一个不怎么知名的无声情景喜剧《The Hank McCune Show》中。当时在拍摄情景喜剧时，只有一台摄像机，同一情景需要不同角度拍摄时，演员们总是要重复3到4遍，但到了第3、4遍的时候现场观众已经无法发出令导演满意的笑声了，这个问题令人头疼不已。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个叫查理.道格拉斯（Charley Douglass）声音工程师提出了一个可以加强笑声（sweeten the laughter）的方法, 就是直接将录制的笑声补充到实际剧情的音轨中。后来，查理.道格拉斯索性发明了一个笑声机器，名字叫Laff BOX。Laff Box里面集成很多种笑声的磁带，这些笑声最早收集于观众观看一个情景喜剧《The red Skeleton Show》，笑声从咯咯地笑到捧腹大笑，各种类型。Laff Box有一个键盘，这个键盘可以触发里面的32个磁带环，每个磁带环有12种不同单个人的笑声。一个踏板来控制音量，通过键盘道格拉斯以其娴熟的技巧就可以让这个机器产生自然、多样、逼真的“罐头笑声”，轻松就能得到制作者们想要的“真实”笑声。道格拉斯极具创造性的创造了这个神奇地笑声机器，而且这个机器的调节方法只有他本人知道，从未外传，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制造罐头相声的技术一直被他一个人垄断着，他带着他的Laff Box在不同的录制现场播放“罐头笑声”，正是这种垄断，让他收获颇丰。
罐头笑声一方面增加了节目制作的工作效率，并扩展了拍摄场地，使剧情在户外拍摄摆脱现场观众限制成为可能，另一方面，罐头笑声也使节目的观众笑声更多，增加观众满意度的同时有助于收视率的保持。美国电视对罐头相声的运用绝对算得上是电视史上的一项伟大发明，罐头笑声在美国的成功使得这项技术很快传播至世界各地电视制作中，一直流行至今。
罐头笑声背后的心理学基础是人类社会认同自发模仿行为。别人笑，自己更倾向笑，这种潜意识的模仿行为不受人们主观意识控制，这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自发行为。这可能是千百年来，人类进化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因为从概率的角度讲，模仿多数人的行为犯错的可能性更低。这种现象在动物界也非常常见，比如大家熟知的“羊群效应”，几只羊开始奔跑，可能会引起整个羊群的骚乱，即使并没有任何受到威胁的信号。
罐头笑声以及职业观众自出现以来，一直备受争议，显然它们是电视制作者们为了提高收视率以及观众对节目积极感受的有效举措，但如果你真正问观众怎么看待罐头笑声，99%一定会说还有比“罐头笑声”更low、更假的笑声吗？甚至有强迫症者专门找不含罐头笑声的节目！
它的伦理问题主要体现在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操控了人们的情感，在某些情况下，如果没有罐头笑声或者职业观众的煽情表演，观众是不会笑也不会感动的，比如：一个原本比较无趣的节目，在加了罐头笑声之后可能就变得不那么无趣了。笑或不笑这种情感释放的权力原本属于观众自己，但罐头笑声似乎却在利用心理学上的技巧来剥夺这种权力，而并不是观众想要的？但从笑一笑十年少的角度，罐头笑声悄悄带来了更多笑声，不是也增加了这个世界的快乐吗？这是否也是一种隐性的社会价值？
不管你喜欢或讨厌？罐头笑声、职业观众的现象还会继续，因为它有收视率这个坚强的后盾，而收视率就是钱！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注： 有时间试试Graham Parker的歌：《Canned laughter》。
By 小 松
2014/8/21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