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立M原创|天馥锦瑟华年|第六十五章结束在开始的地方
“Here we go! Ale Ale Ale! Go go go! Ale Ale Ale! Tonight is the night!We re gonna celebrate! The cup of life!”
1998年6月10日至7月12日在欧洲国家法国10座城市中的10座球场举行了第16届世界杯足球赛。决赛中法国以3比0战胜了巴西,巴西队的表现让众多球迷感到失望,赛后有一些报道的消息称:赛前罗纳尔多突然昏厥,巴西队顿时手足无措,决赛中罗纳尔多虽然首发,但是却魂不守舍,腿部抽筋,巴西队其他队员也因为罗纳尔多的不在状态一起低迷,上半时齐达内利用其以往被认为是弱项的头球两次接到角球头球破门,下半时虽然德塞利被罚下,但球队依然顽强,并在终场前由珀蒂将比分锁定为3:0,法国队成为历史上第七支夺得世界杯冠军的球队。但赛后爆出种种巴西决赛踢假球的内幕,由于这届巴西决赛输的实在蹊跷,而法国作为东道主做没做手脚无从得知,但在1999年法国即刻免了巴西3亿美金的国债,事件的一前一后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世界杯之后,牛街的大规模拆迁陆续开始了。虽然有许多的无奈和不近人情,但是历史的大趋势是无法阻拦的,老牛街的乡老们和我们这些朝夕相处多年的发小儿哥们注定将在这个趋势中被冲散淹没。
“高天杨!天扬!在家吗?”我站在高天杨家的门口,轻轻地敲着门。
“谁啊?”高天杨在屋里问道。
“我,高伊斯,开门。”
“来了。”高天杨打开了家门,让我进屋子里说话。
“你家没人啊?”
“恩,就我一个人,爹妈都上班去了。”
“我看这个院子里就剩下你家和对门了,其他人家都搬走了?”我问他。
“恩,提前走能多给1万块钱,几十年了挤在这个小破院儿里,早就盼着离开了。你们院儿呢?”
“还剩两三家,哎,这剩下的人家都不愿走。”我拿出烟来,顺手递给了高天杨一根。
“其实,我们也不愿意走。不过回迁至少要掏十几万,听说回迁的房子不到50平米。我们家一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二是房子也不大。”高天杨坐在凳子上抽着烟说。
“说的是,感觉是从一个木头的鸽子窝搬到了铁质的鸽子窝,没劲。虽然这样,我们家也不想走,没办法啊,没钱。”我拉了把凳子坐到了高天杨的身边说。
“咱们这边是叫危房改造,不是拆迁改造。听说上边给每户的拆迁款是二十多万,不过……我不说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谁见谁欺负,最后到咱们手里能有一半儿就算不错了。”高天杨说道。
“恩,是啊,我也听说了。这点儿钱也就到农村买个院子吧,现在的楼房都不便宜了。我爸去通县看过了,那个破地方的楼房,毛坯房一平米都快两千了,先不说房子地方远,质量也没保证,单就是最小的户型都是80多平米,咱这拆迁款都不够,还他妈得自己搭钱。”我又点上了第二根烟。
“你丫抽烟挺勤啊!”高天杨笑了笑说。
“哎,操,就是这拆迁的事儿给愁的。你说,到农村买个小院儿吧,还没有产权,说是买,其实就是他妈的租房子住。”
“说的没错,这事儿,我也了解了下情况。到时候,人家房主反悔了,你还得无条件的把房子还给人家。操他妈的,里外里屁都捞不着。”
“你说,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办?”我使劲儿挠了挠头发。
“凉拌,忍着吧!头上有片瓦遮风挡雨,身上有片布保暖御寒,吃糠咽菜的能填饱肚子,还能怎么样!”
“操!咱们马上就他妈的无家可归了!光是温饱有屁用!哎,说出大天来,也没个毛用!前两天北京电视台的记者还跑到我们院里采访,拿着个破本子要听听院儿里住户歌功颂德的 心声。”
“哟,我们院前一段儿时间也来了个北京台的记者,跟你说的一样,希望院里的人多赞颂下这次危房改造。都让我们土豆搬家,滚蛋了,还得说让我们滚得好,滚的越远越好。”
“咱们这样的老百姓,不就是被人利用和牺牲的吗!古今中外皆此一理!去他大爷的,先凑乎活下去吧,实在不行找个地方,搭个鸡窝都能将就住。”
“不说这个了。你们家要搬到哪儿介?”高天杨话锋一转问道。
“顺义?平谷?哎,没他妈定呢!反正是滚得远远的了。这样还能剩下点儿拆迁款,缓解下穷逼的日子,至少他妈的每天都能吃上点儿牛羊肉了。你们家呢?”
“通县了,距离大厂挺近的。房子便宜,先有个地方住再说吧。哎,咱们哥俩以后怕是天各一方了,见面聚齐儿都没谱了。”高天杨也续上了一根烟。
“对了!你和谢美女的事儿怎么样了?这一拆迁,横是再难见面了吧?”
“你丫真他妈八卦!”
“我这是好奇心忒强。她家条件一直都挺好的,绝对不会离开牛街的。”
“洪灾之后,我见过她一回,和几个大学同学来我们院为灾区筹款筹物,其中还有马玉麟。我看马玉麟跟她关系挺好的,现在。”
“哟,操行,这马玉麟够孙子的,凭着家世好,谁都看不起,操,是丫的只看得起比他家世好的人。”
“别这么说丫的,毕竟都是发小。”
“发鸡毛小啊!我从来就不待见这丫的。”
“你丫不是仇富吧?”
“你大爷的,朕就是仇富!要是靠自己创造的财富,我他妈的佩服,而且是心服口服。”
“行了,歇菜吧,要是咱们的家世也跟他一样好,没准咱俩还不如马玉麟呢。”
“恩,说的在理儿,没准咱俩更操蛋呢!别说丫的了,说说你和谢馥灿吧,她怎么想的?”
“她现在是上名牌大学,家境也好,以后的前程似锦,我也不想攀高枝儿。”
“你丫这说的什么话!攀毛线高枝儿啊!丫嫌弃你了?”
“这倒是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就没辙了,你丫自己心里有坎儿,没人能帮你。”
“是啊……我看马玉麟对她也挺好的,人家是门当户对的。”
“你丫怎么又提那个傻逼啊!再说丫的我就走了!”
“不提了。今儿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哦,你不问,我都快忘了。咱们这帮哥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我想在没有走光了之前,咱们最后一次聚齐儿,到181去打一场球,然后来顿最后的晚餐吧,从此散落天涯,相见看缘分了。”
“成,还剩下谁了?”
“苏莱曼和纳什,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他们怎么还没走?”
“想当钉子户呢,没准那些青天大老爷们能多赏点儿钱。”
“哎,这拆迁的现实咱们都见过了,也听说了不少!不提了,说了都是血泪。说哪天去吧?”
“明天下午吧,周日人多点儿。”
“就这么定了,银沙安拉。”
“银沙安拉。”
第二天下午3点,我们四个人都穿着回力鞋,大裤衩子,印着篮球飞人的白色背心儿,与第一次在181进行训练时一样。
“你们还记得,181有个体育老师,好像叫夏松是吧?”苏莱曼问我们。
“夏松?哦,对。这个学校篮球队的教练,咱们还跟他们打过一次比赛吧,后来夏松也上场了。”高天杨说。
“我也想起来了,这个夏松身体素质、球技、弹跳都挺牛逼的,尤其是滞空能力,当时我和高天杨阻拦他的上篮,我和天扬的弹跳、滞空能力也挺牛逼的了,不过还是先落地了。”我看了一眼高天杨说。
“听说他是从美国来的,美国的篮球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的,而且人家的生活水平比咱们搞多了,他有这样的体格和身手也不意外。不过他好像在这儿呆的时间不长,之后就离开了。”纳什也凑过来说。
“有一次我在北京首钢比赛的现场直播节目中看见他了,给外籍球员当翻译。后来好像又到国家男篮当翻译了,电视节目上看见了好几回。”苏莱曼接着说。
“打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不是一般人,牛啊!”听我这么一说,大伙儿都点了点头。
我们坐在篮球架子下,一边儿闲聊一边看了会儿其他人打球儿。然后上场玩了一下午,晚上一起跑到白广路,找了个拉面馆儿,每个人要了一碗拉面,凑了4盘儿凉菜,喝了人生中第一次啤酒。
“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真他妈的苦!”纳什喝了一口,马上就张嘴骂了一句。
“是啊!平时看饭馆里的人都喝,以为挺好喝呢?”高天杨也跟着说。
“老板!你这啤酒是不是过期了?什么味啊这是!”我把老板喊了过来。
“哥几个是第一次喝啤酒吧?”老板大声地问我们。
“是啊!怎么着?”我回答道。
“爷们,啤酒就是这个味儿,开始喝都不习惯,多喝几回就能体会到啤酒的美味了!”
“哦,对不住了,老板。成了,您忙介吧。”高天杨向老板道歉说。
“没事儿,哥几个慢慢喝着。”老板转身走了。
“都说一醉解千愁,其实都是他妈的扯淡,除非醉死了!”我冲着高天杨说。
“咱们哥几个在一块儿多少年了,这一散,估计是后会无期了。来,咱们走一个!”高天杨举起酒杯说道。
“干杯!干杯!”苏莱曼和纳什也都举起酒杯来。
“曾经的美好已经是烟消云散了,从此开始苦逼的生存之路。”苏莱曼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说道。
“拜拜了,牛街。拜拜了,各位兄弟。希望哥几个都能混得好。”我也干了一杯,然后站起身,给每个人又倒了一杯,看了看杯中的啤酒,又看了看在座的高天杨、苏莱曼和纳什说道:“房改断人情,分别碰杯声。路从今夜起,何时再相逢?”
“说的好!哥们,来,干了!”苏莱曼一饮而尽,大家也跟着干了。
“天扬,你丫也来一个!别让伊斯比下去!”纳什起哄地说道。
“丫是把杜甫的月夜忆舍弟给篡改了!”高天杨乐着说:“改的好!”
高天杨也站起身来,给每个人倒上了一杯啤酒,然后坐下来举着酒杯说道:“寒雨凄风牛街夜,危改拆迁赶旧人。从此一别天涯路,故乡故友忆几人。”
“好,故乡故友忆几人!干杯!”我带头干了杯中酒。
我们四个人各自喝下一瓶啤酒,都感觉到有点头晕,又跟老板点了些羊肉串儿,聊到晚上八点多,高天杨抢着结了饭钱。
走出饭馆,并排走在漆黑的胡同小路上,苏莱曼哼起一首歌: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我们也跟着哼唱起来:
“今天且有暂别
他朝也定能聚首
纵使不能会面
终也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