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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月

2024-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晏然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五感丧失】。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的喉咙像是被暴露在大暑的烈日下炙烤了一整天,淋一场雨就能激起一阵青烟;仿佛有一把烧红的刀子在里面肆意划拉着,偏偏那刀子钝得连纸都割不破。他微微张嘴,捋了捋舌,终是没有喊出“张月”两个字。口里干得像大旱之年的农田,似乎有无数条裂缝在其间伸展绵延。他挣扎着坐起来,一只手沿着床边摸索,被床头柜的尖角硌了一下,实木板的凉意顺着手心传送到大脑中枢。向后是光滑的更加寒凉的大理石墙面,折回,小范围地试探,终于触碰到了平常喝水用的塑胶水杯。他赶紧捧着那救命稻草往喉咙里灌,杯里的凉开水并不比他这阵子默默流的泪多些。饶是如此,还浪费了几滴在衣服上。废物、我就是个废物!他无声地呐喊着,狠狠地把塑胶水杯砸向看不见的虚空。

“又怎么了?”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道撞入耳膜的,是清脆的女中音,“你要喝水,喊我给你倒,生什么气呢。”后半句低了几分贝,却明显带着压抑的不耐烦。

等你来,这辈子什么都得等你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他没法把火气释放出来,只能拼命往里面压。此刻的他,像极了自己曾经玩弄过的一只河豚,张着嘴、鼓着眼珠,拼命地吸气,肚子胀得老大,大得随时可能爆掉。爆了也就爆了吧,一了百了。可那只河豚终究没有气爆,它还得活着,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气得鼓胀起大白肚,蠢蠢的,像只圆球。如今他变成了那只河豚,上天变成了他。他冷眼看着它,时不时地捉弄它一下,嘴角泛着一丝冷酷。自己究竟是上天,还是王明,还是那只河豚呢?上天最残忍了,要夺走什么,从来就不会提前知会你,更不会跟你讲任何道理。十几天前,他和许多同龄男人一样,有房有车有工作;有漂亮的老婆,可爱的宝宝;有健康的身体,轻度近视但不影响生活的眼睛。一场车祸,世界依然如初;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于是王明变成了那只河豚,除了鼓一肚子气把自己撑爆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脚步声近了,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把什么东西塞到他的掌心里——是水杯。他急忙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流进去,暂时浇灭了他的火气。“我去洗碗,空了再给你放水洗澡。”脚步声渐行渐远,突然折回来,在床头柜的方向停留片刻,方才离去。

“我在好几篇小说中都提到过一座废弃的古园,实际就是地坛……”手机里传来不疾不徐、富有磁性的男声。他倚着靠枕,在无尽的虚空中睁大眼睛,任凭那个声音在耳边徘徊。恋爱期间,他曾和张月说过,他喜欢史铁生的文字,尤其钟爱《我与地坛》。此刻,那些文字随着朗读者的声音在脑子里游离,与他缥缈的思绪抗争着,没一会儿,被打得丢盔弃甲、彷徨远去。胜利者是一老一小两个瞎子,他们正不辞辛苦地在苍茫天地中跋山涉水。老瞎子腰间挎着一把琴,旁边的袋子里装着无数根断弦。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老瞎子靠着一个念想耗尽了一生,行将就木时又把念想传给了小瞎子。可他既已知道故事的结局,断然不会像老瞎子那样,诚心诚意拉断一千根琴弦做药引子,去求一副根本不存在的药。老瞎子何尝不是幸运的!命若琴弦,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他身上,却没有人用一生的谎言给他编织一个哪怕是虚无的梦。没有梦,他靠什么走完这一团雾霭的余生?

手机发出的声音无比聒噪,曾经美好的文字救不了一个跌落深渊的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紧张,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勒绳在慢慢地、慢慢地收紧。恍惚中他感受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正用力地推开那只扼住命运喉咙的手。他也想试试,可他全身的力气早已被抽空。太难了,不是谁都能找到出路,除了极少数同时具备了天赋和勇气的人。上天每每看似随意地选中一个人,将其踩入泥潭后,再扔过去一条空茫的绳索。天才会攀着绳索爬上去,用绳索编出一朵苦难之花。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只会烂死在泥潭里。

隔壁房间传来婴儿的啼哭,一声声,敲击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从思维的泥潭中挣脱,下意识地站起来,扶着墙走出去。宝宝别怕,爸爸来了。他的脚步被孩子的哭声拉扯着,越迈越急。沿着走廊拐进次卧,冷不丁撞上了什么,“哐啷”一声,刹不住脚,倒了下去。顾不上被撞疼的膝盖,他的手沿着细长冷硬的架子摸索,触碰到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扁圆、可扭动,那是婴儿车的轮子。他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噔噔噔”的几声,一只手拽住他的胳膊,耳边是带着怒气的女声,“我已经够累了,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行不行?”

世界的崩塌,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他不知道宝宝的啼哭是什么时候止住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他坐在黑暗中——也许房间开着灯,但对他来说没区别——好像想了很多事,能记住的却只有她的怒吼。她的声音一遍一遍在空气中回荡,带着山谷回声也不及的绵长余韵,“我已经够累了,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行不行……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她终于承认了,他是个累赘!假如她不曾脱口而出,他还可以假装不知道。骗别人也许很难,骗自己还不容易吗?哪怕事实薄得像一层纱,仍然掩饰着她的嫌弃和他的绝望。可是她用一句话撕裂了他残疾之后这个家里虚伪的平静,有心也好、无意也罢,结果都一样。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收不回去,她也没想收回去。残忍的是他的眼睛永远无法复明、他成了一个累赘的事实,她不过是不耐烦地撕开了掩盖事实的面纱而已。

突然,他不再暴躁、不再迷茫,反而平静下来。残酷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破烂的帆船在水上漂荡着。既然命运的风暴已经来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抗争就没有意义了。沉下去吧、沉下去吧,有个声音在轻轻呼唤,带着奇特的魅惑。与其苦苦忍受漫长的黑暗和无助,不如早早地结束这一切……

那便结束吧!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黯淡的眼睛里看不出绝望、怨恨、报复还是解脱。他戴上墨镜,站起来,往外走。不用扶墙,也无需拐杖。从卧房到电梯那段路,突然变得那么清晰,凭直觉也能顺利抵达。关上大门,经过走廊,他下意识地往隔着防护玻璃窗的夜空“看”了一眼。今天是农历十五,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大很圆,正如那年他在老家看到的一样。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他依然是他,又不再是他。

记忆走马灯似的轮转着,如同在昏暗帷幕上播放着灰黑剪影。时间抚不平的创口,在这一刻轰然迸裂。

“你要是不耐烦伺候了,就把我饿死算了,到了地府,我只念你的好,不告状。我晓得你受够了。”卧床三年,父亲半是赌气半是恳求地对母亲说出这些话。母亲是怎么回答的?“阎罗王没打算恁早收你,再忍忍吧。”他清楚地记得母亲当时的神情,疲倦的眼睛里夹杂着烦躁、嫌弃、无奈和怜悯,交汇变幻成一片漠然。

那个晚上,他睡意全无,搬了一把躺椅到院子里看月亮。他看着月亮从东边山头的树梢爬上来,慢慢地、慢慢地往中天挪去。月亮是诗人的挚爱,高兴时、愁闷时、欢聚时、思念时、热闹时、孤寂时……总能从诗词里看到月亮的影子。恒古不变的月亮,仿佛能够容纳古往今来的一切情绪。它用阴晴圆缺见证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自己却高高在上,无悲无喜。它是那么美,又是那么无情,无情之中散发着动人心魄的美。

“砰”的一声,打破了夜的静谧,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来不及思考,冲进父亲的卧房。母亲很快也来了,娘俩合力把父亲抬回床上。父亲无力地闭着眼,喘着粗气,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词汇,双手在胸前挥舞,似乎努力想抓住什么。母亲握着父亲的手,喃喃说,别怕、别怕,我在这。折腾了好久,父亲终于安静了。母亲让他去休息,自己在床边守着。他在院子里躺了一个多小时,再次进去时,父亲鼻孔翕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酝酿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冲刷着他心底的悲伤。他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母亲静静地站在床边,等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拿出早就备好的寿衣,在他背上象征性地披了一会儿,爬到床上,替父亲换上。他机械地帮忙牵着衣角、袖子、裤腿。母亲有条不紊地指挥他准备葬礼所需的物品,吩咐他记清楚流程。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动作比平日里显得呆滞。父亲走后没多久,母亲也去了。按照母亲的遗愿,葬礼当日和父亲一起除灵。两间彩纸糊的灵屋在大火中消逝,从此他孑然一身,成了无根之木。直到遇见张月。

没人知道父亲那晚为什么会从床上掉下来。他一直不愿意直面这个疑问,近乎执拗地认为那是一个意外。如果他当时守在卧房,而不是躺在外面看月亮,该多好啊!如果是一枚毒果,它会把刻骨铭心的悔恨刻进人的心脏,在你想起它时狠狠地剜你一刀。现在他突然明白了,没有如果,父亲说出那些话时,结局就已注定。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他变成了父亲,张月变成了母亲。在漫长的岁月中艰难地守候着,折磨着,消耗掉所有曾经的美好。难道这便是他们家族一脉相承的宿命么?他更加坚定了他的选择,提前结束,既保留自己的尊严,又给她新的人生。

电梯停在了一楼,他平静地走出大厅。夜风迎面吹来,吹不散他的决绝。小区的道路宽敞整洁,他磕磕碰碰地摸索到大门口,走向外面的车水马龙。刺耳的喇叭声惊得他浑身一震,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怒骂和更加刺耳的喇叭声。他没有理会,径直穿过马路。“瞎了吗,没看见红灯!”“神经病!”“找死!”骂声此起彼伏,但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摸索着找到台阶,扶着栏杆往下走。台阶的尽头是一条狭窄的人行道,再往下是宽阔的河流。这条路并没有那么漫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他在记忆里找寻那条河的样子,河水清澈,他也算干净干净地离开了。河流就在眼前,只要跨过那道围栏,纵身一跃,就真的,什么都结束了。他的内心静如止水,甚至感觉不到绝望和恐惧。要说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他想再看一眼月亮。可惜是奢望。

一阵啜泣声撞进了那汪心水里,轻轻的,弱弱的,溅起了细微的涟漪。万家灯火的城市,繁华未落的夜里,谁在河边哭泣?是你吗,张月?你终于忍不住,要在无人的角落宣泄你的悲伤与无助?心里的涟漪扩展成了波澜,倏忽又成了波浪,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原来他还会心痛,胸腔里并不是一汪死水。他忍不住想逃,又想冲上去抱抱她,两个念头在心里交织着,难分胜负,他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动弹不得。那哭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近在咫尺。他的心揪紧,痛,痛得无法呼吸。他想靠近,可他只是扶着栏杆站着,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月夜,河边,一个女人低声哭泣,一个眼盲的男人在旁边“看着”。假若上天看到这幅情景,会作何感想?上天只会眷顾它的幸运儿,对于不幸的人,根本懒得瞥一眼。无路可退了,他想,没办法制造意外,他只能和她当面说清楚。也许这对她很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她还年轻,余生还有无限可能,只要他消失,不是吗?

他松开栏杆,准备朝她走过去。女人的哭声忽转高昂,轻风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说不出的歇斯底里。他先是一惊,继而愣住,被一种可笑的荒谬感击中——不是张月。揪着的心放平,强撑起的一口气泄了,他几乎瘫倒。片刻之前让他肝肠寸断的哭声瞬间变成了噪音。他没有心情去揣测一个陌生女人为何哭泣,也懒得问。世上的伤心人多如牛毛,谁又顾得上谁。也许再过一会儿,那个女人知道有人跳河,就会忘了她的伤心事。他得离远一点,以免刚跳下去就被人发现,那便死不成了。

行走在空茫的夜色中,一组漫画跃入脑海,《跳楼》,好像是朱德庸的作品。一个女孩从十一楼跳下,目睹别人家各种糟心事,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差。可惜她再也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了。幸福的人生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谁不是在这个并不温柔的世界里,艰难地活着呢。他突然有些动摇,他会不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在生命不可逆转的最后关头,后悔了?

一声尖锐的咆哮刺破了河边的平静:“我等你十分钟,你再不答应来见我,我就跳河!”那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大,想来是一个和恋人闹别扭的花季少女,通常只有年轻女孩才会在谈恋爱时要死要活的。他暗自摇了摇头,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啊,这点小事就以死相逼,哪个男人受得了?他想起了张月,她是那么聪慧、坚强,少有女人的娇气和无理取闹,就连吵架时都是有理有据。有一回他惹怒了她又不想道歉,死撑着不与她讲话,她跟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犟了三天,终究是他先开口,捕捉到她故作冷漠时的那一抹轻松时,他莫名地心疼。之后他再没跟她生过隔夜气,该服软时便服软。有了女儿后,他和她一起,愈加用心地呵护着三口之家。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简直是活在天堂里。他出事以后,张月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所有,尤其是他的坏脾气。他任由自己沦陷在不幸的魔咒里,将每一个不如意的细节无限放大,捕风捉影地过度解读她的一举一动。她不喜欢说那些豪言壮语或是甜言蜜语,说得最多的就是,等我来,有事叫我。他却将她的沉默当成了冷漠,将她的包容误解为不耐烦。他对她如此依恋,又如此苛刻,以至于她无心的一句话,几乎将他推入死地。那个咆哮的女孩,正是一面镜子,照见了他的内心。

不,他并不想死!他从未像此刻般渴望见到张月,拥她入怀。他恨不得腾云驾雾,抑或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她面前。其实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米,正常人几分钟就能走过去。可他,举步维艰。这样的他,凭什么爱她、拥抱她?他又想一跃而下、一了百了,但这个念头已经从最开始的熊熊烈火平息成了一朵火花,他可以冷静地掐灭它。他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孩子的父亲,这是一份神圣的契约,从缔结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无可替代。上天狠心地剥夺了他的视觉,那又如何,他四肢健全,总能回到行动自如的时候。盲人自有盲人的生存之道,他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击倒了,暂时忘了自己的责任。他想起了海伦·凯勒、张海迪、阿炳,那些在黑暗的泥沼中开出生命之花的人们。纵然不能与他们比肩,活着,总不成问题吧。只要活着,他就可以给妻女无可替代的爱!醍醐灌顶般,他心里充满了力量。

回家的路没有那么难走,刚才他不就是独自一人从家里走到河边吗,他一定能自己走回去。他转身,寻找来时的台阶。河边又爆发出一声咆哮:“最后一分钟,你来不来?你不来我真跳了!”他揉了揉耳朵,慢慢从震耳欲聋的声音中缓过神来。那人肯定不会来,够狠心的,女孩不会当真跳河吧?那样一来,她的家人就要承担失去至亲的痛苦。这是一桩可以避免的悲剧,他必须想办法阻止。他出门没带手机,打不了急救电话;喊人,上面未必听得到。劝解?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的说服力打动不了一个情绪崩溃的少女。强行阻止,更不可能。他想了想,摘掉墨镜往地上一趴,故意发出大声呻吟。一秒、两秒、三秒……他在心里默数着,同时在地面摸索墨镜。数到三十二秒时,一个带着泣声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他感觉有东西递到他手里,是墨镜。“谢谢。”他嘴角勾起,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怎么引导她离开河边了。“刚刚,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女孩的声音略带歉意,她已经发现他的眼睛失明了。“没事。我出来散步,和家人走失了。能不能请你帮帮忙,扶我上去,走到马路对面?我看不见红绿灯。”

女孩没有立刻回答。他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他感觉面前这个女孩,情绪稳定时必定是温柔善良的。他无意探究她的故事,却希望她能从不幸的爱情中脱身,结一段良缘。人和人之间是否存在一种磁场,能感应对方心里的善意呢?假如她感应到了,也许她会做出回应,也给自己一个脱离情绪泥沼的机会。

许久,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臂。他在女孩的指引下走上台阶,穿过马路,到了小区门口。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两个人都没说话,他能觉察到女孩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他酝酿着合适的话语,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这时,女孩轻声说,谢谢。他微微一怔,听到女孩的脚步声远去。

原来她知道,他下意识地笑了。女孩以为盲人救了他,却不知她也救了这个盲人。两个有轻生念头的陌生人,偶然在河边相遇,阴差阳错救了彼此。假若这是上天的安排,那么它真是一个又狡黠又可爱的孩子。他长吁了一口气,既然没死,那就好好活着吧。他想起了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的,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至于该怎么活,往后慢慢探索。此时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

清风拂面而过,逗得街边的树叶“沙沙”笑着,藏在绿化带里的蛐蛐欢快地呼应。他抬起头,“看”着夜空。朦胧雾霭中出现了一轮圆月,如冰雪一般皎洁。月宫中的桂树开花了,桂花深处传出一阵缥缈的仙乐。月亮亘古不变,又一直在变。方才他在走廊里“看”到的月亮,便与此时的月亮有天壤之别。或许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他的心境变了。

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张月发现他不见了,不知会怎么着急。正想着,有人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耳边传来她焦急而关切的声音:“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在这里做什么?”

“听月。”他又看了一眼雾霭中的月亮,弯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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