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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装在记忆里的老家之老柳树【原创】

2021-07-19  本文已影响0人  逍遥太初

老柳树之老恐怕就连儿时最年长的村民也未必知晓,因为那时它已经老得空了心,只剩下一层厚实而坚强的树皮。

在我的记忆里,老柳树一直站在碾场的西南角,可以越过空旷的场地,一览无余地观望着进出村庄的路口,仿佛就是守护村庄的使者,虽历经风雨沧桑,却始终如一地目送离去的背影、目迎归来的脚步,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如果年轮还在的话,就可以把无数的过往铭记下来,只可惜早就空了心而没了年轮,唯一能够感知岁月变换的,就是依然生长的枝枝叶叶。

老柳树原先与北面的祠堂隔空相望,后来祠堂拆除了,露出了我家的南山墙,这样,我透过墙上的小窗,就能看到老柳树的模样了,也可以跟随季节的变换,欣赏老柳树穿上不同的衣裳。

在老柳树的边上,可以看到一座圆锥形的土窑,用于烧制一些小的储物土罐。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村民们从较远的山上运回黄泥(一种适合烧制的粘土),经过晾晒、粉碎、过筛、浸湿、醒泥、踩踏、揉捏、掼打等工序,做成胚泥,就像手工制作面条一样,然后根据土罐用泥的多少,用细线切下一块,放在稍稍露出地面的转盘上,用手和刮片将随转盘旋转的泥块,一边上提一边使之成圆鼓形,然后把它取下来放在托板上,放在通风阴凉处自然干燥,这样就做好了毛坯,等毛坯完全干透后,再码放到窑里烧制。过程看似简单,实则技术性很强,特别是烧窑,需要从观察孔里观察窑里的状况,掌握火力的大小,以及封窑、浇窑、焖窑、出窑时间点的确定。村里只有龚家两兄弟从上一辈那里传承了这种手艺,即便如此,难免也会出现裂胚、倒窑的情况。

后来土窑不用了,也就荒置在那里,时间长了,窑顶上便长出各种小草来,孩童们经常爬到窑顶玩耍、打闹,争先恐后地去居高临下,在缺乏娱乐项目的年代,倒也不失是个游玩的设施。

当然,孩童们更不会忘记把老柳树作为游乐场所的最佳选择。饱经风霜的表皮从不阻碍攀爬的脚步,新长的枝叶也不会拒绝被折下编成头箍,就连空了不能再空的心,早就为童年的天真而洞开,成为躲猫猫捉迷藏的首选之地,甚至被顽皮的孩童点燃塞进去的柴草,烧焦了胸膛也只仿佛是些许的感叹。冬天下雪的时候,老柳树任由打完雪仗的孩童,乘着余兴把地面的积雪捧来,塞满胸膛,只有等气温回升了才能慢慢融化掉,好像是抱着寒冷取暖了一回。

在老柳树的西边有一方不大的方方正正的池塘,池塘的岸边有几颗用老柳树的枝条随意扦插、甚至倒插而成活的小柳树,俨然是老柳树膝下的一群儿女,不离不弃地站在老柳树的庇护里。

池塘虽然不大,但却包容了一片水域所可能有的蕴含。近岸有芦苇和菖蒲,端午节的时候,摘下苇叶煮了以后包粽子,割回菖蒲挂在门旁驱邪,确也清香盈门。水边还有茭白,茭白可以成为餐桌上的佳肴,有时直接吃也蛮清脆可口的。池塘里面则种有菱角和莲藕,虽数量不多,却是自有一番景致在水面。水里本没有养鱼,只是时间长了,自然就有了鱼,偶尔也会去体验一下垂钓的乐趣。

池塘的北面有一个比较规整的圆形桃园,桃花盛开的时节,春意盎然的景象透过荆条围成的篱笆,感染着临近的目光。等到蜜桃成熟的时候,更是吸引了孩童的观望,尽管馋得直咽口水,尽管也有非分之想,却也只能乘无人的时候在篱笆外徘徊,一饱眼福而已。

老柳树的东北方向是一块比较平整的碾场,也就是碾谷、晒谷的场地。每逢夏收和秋收的时候,村民们乘着天晴,把从田里收割好的麦子或者稻子挑到这里,铺开在地上晒干后,用耕牛牵拉沉重的石碾,来回碾压,直到谷子完全从谷穗上脱落下来。之后,用叉子划走面上的秸秆,露出下面的谷子。这样碾谷就完成了,经扬谷去杂后反复几天的摊晒,晒干的谷子,除了留下口粮和种粮,其余的全部装到箩筐里,挑到七八里之外的公社粮库去交公粮。在这期间,大家轮流看场,白天驱赶前来蹭食的鸡鸭鹅以及空降的麻雀,晚上则睡在老柳树下的凉棚里防偷。

自从祠堂拆除后,老柳树眼前的这个碾场也搬到了另外一个更宽敞的地方,南边靠近农田的地方则新建了一排猪圈,开始了养猪造肥运动。

在天气比较温热的季节,村里的耕牛一般都会拴在老柳树近旁的木桩上,老柳树茂盛的枝叶可以为它们遮挡细雨和烈日,就连老柳树的躯干,也能帮着它们蹭痒。

老柳树的南面是生产队大片的农田,自从分田到户以后就变成一家一户的承包田了。农田主要播种小麦和水稻,有时候也会种一季油菜或者红花草,红花草的学名叫紫云英,主要是作为肥料而种植的,也可以喂给猪吃。

农田里劳作的人们,累了都会聚到老柳树下歇一会儿,尤其是大热天,树下放着茶水桶,供人们休息乘凉时饮用。村民们有的依树而站,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干脆躺在地上,有说有笑的场面充满了浓浓的乡土气息。

当时村里的大部分农田都在老柳树的南面,无论是站在老柳树的位置看一年四季的农田,还是站在农田里望春夏秋冬的老柳树,都有各自不同的画面和风景。

小时候的我,属于那种比较顽皮的孩子,只要是村里好玩的地方,都会留下我的欢声笑语,以及和其他孩童嬉戏打闹的身影。当然,也不比其他孩童少光顾碾场这里,特别是老柳树。

我长大以后离开家乡,先后去南京、盐城读书,再到苏州工作,也就只有在假期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老家。每次向村庄走去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除了老家的房屋,就是站在那里的老柳树。老柳树似乎早就在我的心中,成为了老家的一面旗帜,看到它还坚守在原地,顽强地活着,无形之中心里就无比的踏实。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已经慢慢苍老,变得越来越怀旧了。我时常在想,如果老家还在的话,不知道老柳树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它还和从前一样虽老犹少,依然站在村口,站在那个站了很久很久的地方,把坚定的身影投撒到自己守望的那一片土地上,还在等待我走近故土的越来越近的脚步。

作者:宋伏初,简书名逍遥太初,笔名夏九,出生于江苏南京,现定居苏州。爱好文学,业余创作,发表过诗歌、散文、中篇小说(与人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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