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在童话世界里孤独
荒诞的启示是一种对理性世界的反抗,若干前年,我们有卡夫卡、贝克特等作家在铸就这样的文明意识,而后随着新世纪的苏醒,我们远离这样的启示,逐渐在世界中心的位置建立起一座荒谬的城堡,似乎无人逃脱这样的定律,久而久之,人们在这般虚幻的城堡存活,失去了鲜明的生活意志。
所幸我们拥有黑夜和光明,更拥有电影和色彩,继而诞生了一系列荒诞电影的延续,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体系,之所以称之为体系,是因为我们再也探寻不到如此有趣的灵魂,愿意把所有的镜像语言转化成自我的规则改变。
而后我们才发现他是新世界电影不可多得的一个天才,一个对称者,和一个荒诞家。
“他明白没有人在海上是完全孤独的。”
史蒂夫肯定不会这么想,他时常冷嘲热讽,也时常陷入中年的危机意识,作为一名海洋纪录片导演,他时常在海上漂流,水中生活,看着奇幻的海底世界,心中很少惦念。
事故发生在拍摄现场,他的同伴被虎鲨给吃了,可没有记者媒体信任他,人们不相信这样的荒诞遭遇。
韦斯·安德森的光影盒子里,有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法宝,他时常行走在一个平行视觉空间,质变出数个多变的场景。
而在这些个场景中,有色彩的变幻,有模型般的虚拟物件,有人物的性格迥异,怪诞可爱,更有荒诞不经的成人故事,层层包裹在一个近乎童话般的寓言世界。
但为什么我们在看安德森的电影时,总觉对电影有敬畏之心?
在《水中生活》的船舱里,我们看到了史蒂夫的无奈和沮丧,他的新片口碑遭遇滑铁卢,记者骂他是骗子借用虎鲨一事来引发舆论效应。
同时他也有他的向往,他组织自己的船员准备进行第二次探险,野生“儿子”的到来让他毫无防备,对方答应投资二十几万才勉强答应他入伙上船拍摄,而记者的到来却也让他无比心悸,这样一群人,开始了一段奇遇连连的水中生活。
要知道韦斯·安德森并不是一个群像大师,他的语言系统里,人物是为什么而存在?他们又为什么而交织在一起,无关背景的需求,无关事件的衍变,只但从情感的角度出发,他们是一种行走的玩具,从本质上来说有些冷淡,但画风清奇的反作用吞噬了这样的冷漠。
我们看来,只觉得有趣,所以在他的镜像里,人物的存在也是荒诞的,连同他的电影也是荒诞的,但这种荒诞是建立在他对自我的寻觅之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可每个人都不会在童话故事中孤独。
正因为如此,我们在看《水中生活》时,会觉得这般戏谑和傻帽如此真实,史蒂夫怀着满满的心去到海上漂流,他航行在水中,船员们皆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儿子的闯入让他感觉到不安,记者的笔录让他心烦意乱,而这两人还互生情愫,他更加无所适从。
这样的情境下,还能遇见海盗打劫,作为船长,他也学会了反抗,不单单是对敌人的反抗,也是对自己冒险生活的反抗。
所以安德森在借用一个现实的故事来表现出生命的脆弱和我们生活的困惑,其色彩斑斓的布景板只是一种隐喻和视觉冲击,在内核里,我们仍然能感知到史蒂夫作为男人在面对岁月的摧残下,内心遭遇到了冲击,他试图唤醒自己的一点温暖,却不想还是在周遭的人群身上发现到了美的定义。
他们静坐在潜水艇中,等待着那只凶猛的虎鲨出现,他心中的那只虎鲨,如此美丽而庞大,他曾经试图杀死它,但最后,他看着那只虎鲨,心中无限感慨,眼里常含热泪。
这是韦斯·安德森新电影形式的一种极致表达,在他奇幻的布景里感知到生活的冷热,到最后,这份荒诞的演绎变成了一种落寞感,我们游离在他所规定的情境中,随着人物的情绪在慢慢稀释自己得以拥有的梦幻瞬间。
《水中生活》在安德森的电影中并不是最出色的一部,也不是最有名的一部,但这是他献给自我的一封信,我们可以把它看做是他的一次勇敢解剖。
《老人与海》中老人虽然一无所获,可它感受到了生活的希望和自身的渺小,《水中生活》亦是如此,史蒂夫逐渐找回了热情,也唤醒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这份敬畏之心延伸至我们怎么看待韦斯·安德森的电影,没错,他的电影斑斓多姿,形式有趣,视听享受。但如果没有人物之间的游戏和矛盾点,他的电影仍旧是空白无味的。
我同样很喜欢《水中生活》,比起《布达佩斯大饭店》,它丢弃了很多夸张主义的形容,比起《月升王国》,似乎少了些初心萌动。
在他早期的电影作品中,《水中生活》并不那么奇幻,也没那般怪诞,他反而非常温暖而现实,带我们进入到一群人的冒险生活中,从他们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人生百变。
最后史蒂夫坐在电影院的门口,等待着那个小男孩走出来,把他背上肩膀,一步一步走出了闪光灯下,往后的生活,他会成为一个老人,他会继续冒险,他会和年轻的自己告别。
这就是韦斯·安德森,不太常规,却也形同孩子般纯粹天真。
他不荒诞,更不悲观,他是一个造梦家,一个真正的造梦家。
绘韦斯·安德森我们都爱在他的光影之中无尽怪谈,《水中生活》是一次对过去的缅怀,对自我的解构,也是对希望的重建。
所幸我们拥有韦斯·安德森,他让我们在现实的日子里找到了童年的自己,那个自己,幻想着有一天能翱翔在天际,畅游于大海,进入到奇幻森林,看着光影的浮动,一点一滴,宛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