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杀人犯”
“我是一个杀人犯”这个病人一直念念叨叨着,我没有在意,不管他是不是杀人犯,都是一个精神病而已。
这里有说自己杀过人的,也有说自己是神仙转世的,这群精神病的故事很多,然而我一个字也不信。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总是当着面把药吞下去,等没人的时候又吐出来。他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一字一句地说:“我没病,我也不需要吃药”
我冷冷地看着他,内心莫名有点畏惧。他径直向我走过来,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你很像月月”
然后奇迹般地,我耐心地听一个精神病讲了一个故事。
从早晨发出的第一声尖叫开始,整个小区变得人心惶惶,不太平起来。
邻居告诉我:在小区的侧门,发现了地上一滩一滩的血迹。她是个独居老人,劝诫我说这几天出门要小心,回家不要太晚。说这话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斥道:“真是丧心病狂,心理变态。”
我一手抚着头,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昨晚喝太多酒了。她见我精力实在不足,便嘱咐我好好休息之后就回家了。
一片寂静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来电:月月。我连忙接了起来,她一定被发生这种事给吓坏了吧。
“明哥,我好怕。”一接电话月月慌张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哭腔,一直不停歇地说这句话。“别怕别怕,以后出门我跟着你保护你……”我只能哄着她,月月停顿了一下,很轻轻地问:“明哥,你不怕吗?”我笑出了声:“我怕什么傻丫头,我是个男人啊。”月月好像也冷静了下来,对我说:“明哥,只要你没事我就不怕了。”
月月是我的初恋女友,当初因为穷小子的我配不上她,她被势力的父母嫁给了一个当地的有钱人。而如今,我终于有钱了,她也不再属于我了。
我决定出门去找月月,她和我在同一个小区,离得很近,只是她丈夫每次都不太欢迎我。
月月打开门的时候直接扑到了我怀里,我怔了一下,因为她已经结婚的缘故,我们之间再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大概是彼此心里有不可告人的感情,所以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觉得是逾矩。
我轻轻地推开她,抹去她未干的泪痕,问道:“何俊呢,没陪着你吗。”月月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好像不止有害怕,还有哀伤。我赶忙问:“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吗?”“不,他没有欺负我,他这几天出差。”她垂下头,长长的头发盖住了表情。
我陪了她很久,月月一直在讲我们在一起的那些事情,一边说一边笑,她时不时地看着我,眼神眷恋,就像看着自己唯一的依靠。
很晚的时候我说得回家了,从沙发上起身,月月一把拉住我的袖子,眼泪又从眼睛里流出来,不出声地哭着,她紧紧地抓住我,抬起头看我:“明哥,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我真的好怕。”我心里叹息一声,把她的手指头一个一个从袖子上辦开:“我明天再过来陪你,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月月没有再拦我,只是送我出门的时候对我说:“明哥,你明天早点来。”我答应了。
然而第二天过来的时候,月月没有在家。敲门的声音吵到了她邻居,开着门对我吼:“一大早的吵什么吵,警察吵过你又来。”“什么警察?”我惊疑地问“她老公死啦,被警察叫过去问话,你要找去派出所去找。”说罢就关了门。
何俊死了?月月昨天告诉我他出门出差,今天……就死了?那月月……?那天同学聚会,喝多了酒,据说是月月送我回的家,其他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些事情还没想明白,我也被警察问话了。被问到那天晚上六点后在哪做了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晚上五点多出门同学聚会,之后一直跟同学在一起,晚上很晚回来,但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谁跟你一起回来的?”“刘诗月。”“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我喝多了酒,不知道。”我生硬地说,心里隐隐明白为什么问这些。我不敢相信,月月多么胆小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
但是我好像多虑了,月月又回家了,她给我发了条短信:明哥,你过来陪我好不好。我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她就没关系。
大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推开门走进去,月月正在泡茶,听到声响的她偏过头,朝我笑了笑,轻轻喊了声:“明哥。”
我问了她去所里的情况,她很乖巧地有问必答,我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她偏过头,温柔地笑了一下,随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垂着眼睛,说出来的话和热茶腾出来的雾一样虚无缥缈:“你以为,是我杀了何俊吗?”我的心又提起来,迟疑了一下说:“你不是那种人。”她嘴角微微上扬,“嗯,我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
说完这话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有些质问的语气:“明哥,你真的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吗?”我心下一凛,沉默地看着她。她似乎越来越紧张,我皱了皱眉头:“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她松了一口气,而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我不太想说话,只有她一个人不停地说着,我偶尔点点头,她好像一点也没察觉气氛的诡异,自顾自地说了很多。
这次我走的时候她送我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看到电梯门外的她眼神死寂,只有冷漠。一股凉意袭上心头,我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想杀了我。
我迅速弯下腰,张开嘴,用手指伸到深处,没能吐出什么,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大概是这几天精神错乱了,我安慰自己。
第二天,杀人凶手找到了,是月月。我虽然不愿相信但是仍有尘埃落定的感觉,据说是投案自首,她还带着警察找到了尸体,那应该不算尸体,一团血肉模糊的碎肉。到底多大的恨,我叹了一口气。
故事听到这里,我转头去看他,他目光温和,闪过不忍和些微的希翼:“我宁愿杀人的是我”我的内心不再平静,而他继续平静地叙述着。
我再没见过月月。有一天整理衣物时,在一个不常用房间的橱柜里,被锋利的石头划了一下,我疑惑地拿起石头,上面血迹早已干涸,暗红色。我受到惊吓,大声尖叫着扔掉了这块石头。
我曾经拿过这块石头,我曾经拿着它杀了一个人。我是有印象的,我是知道的。
那天很晚回家,小月开车载着我,在小区门口撞上了何俊,他看到我和月月在一起很生气,对她又打又踹,我看不下去拦住了,当时在扩宽马路,我捡起路边的石头砸了他的脑袋,一次一次砸下去,月月在一旁哭着要拦我,被我狠狠地推开。
然后,何俊就再也不动了。
说完这个故事的人偏过头来看着我:“我不是杀人犯,我没病,你信吗”
“我信,明哥。”我低下头不看他。
他笑了:“月月,上次喝了你的那杯茶肚子很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