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是什么样的刀.9.
龙门.
马车上的棺材再怎么遮掩都太扎眼，很快在码头上引起一阵骚乱，但有飞鱼帮几个持刀的家伙撑场面，人们在惊讶过后都选择空气一样的无视，就连兵丁也在多瞥了几眼后扭过头去。
“好气派。”
不得不说，飞鱼帮在这南昌城里果真是一霸。
钱六他们也许一辈子都在做梦有天能拥有像这样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这一回借光，终于稍可自慰下了。我倒想问，那你家帮主怎么却在城门前被人拦下，不过说出口的却是“那些兵汉模样的是些什么人？”
飞鱼帮中人不约而同“嗤”的一声，一人道：“那是漕运督府的，江上的所有运营都吃他们管。他娘的，一群猪猡。”
好强一股怨气，或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不知道会不会打击到赵钱孙三人的意淫。我问道：“难道飞鱼帮的实力还怯官府不成？”
快意恩仇在哪里？一言不合即拔刀的爽辣呢？这可跟我之前的憧憬差之千里。廖琼虽未下马，可折腰的笑声里不知道塞填了多少小年铺子的蜜糖，旁边有手下适时奉上一个木匣，匣子不大，可从官兵接手时的下坠感不难猜出里面的分量。孙七在我身边摩拳擦掌，仿佛那盒子里盛的是从他身上割下的肉，“怎么，咱堂堂飞鱼帮还要为这厮行贿礼？”
孙七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虽只是乡勇团，毕竟归兵司所辖，也算有两分官家身份，一口一个咱咱咱的，其他俩人倒也应和。飞鱼帮的一个个奇怪地看着我等四人，就像我们脸上长出朵花似的，“虽然看着憋气，但谁让飞鱼帮是南昌城里头一号守法遵纪的模范单位呢……”
从他们的解释里我们这才彻底弄明白，飞鱼帮的身份并非是经营生意的江湖门派，而应该反过来说，是一个会武艺的买卖人创的河运商号。
县官不如现管呐，原谅我对江湖抱有太过乐观的想象。
飞鱼帮众还笑我们幼稚粗鄙，不愧是乡野出来的，心里净打打杀杀的，视国家律法为何物。呸！我倒要啐他一脸，刚才的吹嘘怎不提这茬，反来讽起我们。但是不得不说，女儿金这个名字起的真是好。
女儿金，指的就是那个木头盒子里的东西，整整一百两金子。每一回船运归来都必不可少的一道手续。嘿，像飞鱼帮人说的那样，生意上的相互照应嘛，就跟嫁女儿一样，两家结为一家亲，这点东西自然是少不得的。我不禁感叹，这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的绝妙点子，官商勾结怎么经此一提反而竟多了些光明正大的味道。
我敢说，整个小石城里都没有这种能人。
兵汉接过礼匣，终于收起懒惫无聊，为头的一位走近马前，扑扇着衣襟与俯身的廖琼说笑两句，引起周围人的笑声附和，然后大手一挥，兵差紧不迭让出一条路来。对于武林中略有名望的廖琼，他们倒也知道高低。
“看，那位可是总督的小舅子，连他都是要给我家帮主两分薄面的。”我身边的几员帮众远远望着，脸上光彩奕奕。
原来那个猪猡还有这样的身份，难怪敢如此摆谱，小石城县太爷家那位独子要不是天生得了瘫软之证，从来不出家门，也许跟眼前这位是一样的德行，甚至还有过之，这一点我是很信血脉传承的。可是飞鱼帮这几个打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毕竟是出了血的，一百两黄金，即便放在飞鱼帮里连脚趾缝里的泥垢都算不上，难道还买不来一张假笑的肥脸吗？
看来还真买不来。走过城门后我的几次回顾里，还真没见到那家伙大方方接过别的船行奉礼时候脸上再露出过一回笑来。
很快，我们在一处府邸的偏门停下。
飞鱼帮经营的是城里的漕运生意，近水楼台，帮会距离码头并不远，大道往前百十米远再一拐，便可瞧见一座气派的独立院落。我意兴怏怏，还没得见行省首府的繁华便进来这条死胡同。
不过门额上的烫金大字倒是很有气势。
龙门。
飞鱼龙门，好寓意。
林正被廖琼引进正堂，我四人驾着马车则只能走旁门，来到一处偏房。帮中手下将我们让进屋内，说起林正与他家帮主久远未见，把酒叙旧，暂且稍待。稍待，稍待，有了桌上的几坛美酒和烧鸡，中午只啃了几口硬馒头的我与赵钱孙三人也乐得接受这个安排。不过，门口始终有人把守和外面隐隐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叫我不快，心里疑窦暗生。
酒足饭饱，我们四人就像遭人囚禁一样百无聊赖。就在赵五正因上茅房而跟门外守卫争吵的时候，林正终于回来了，看来是叙旧已毕，“歇够了吧，还不谢过廖帮主的款待，该上路了。”
“呃，先候我上趟茅房，天大地大，大不过人拉粑粑。”
赵五憋的难受，对飞鱼帮早也了先前的好感，那没来由的自豪认同感早被抛之脑后，调侃谑闹的语气和那一双贼眉鼠眼里散发的怨毒叫众人忿忿。
林正身后的廖琼干笑两声，“担待担待，兄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飞鱼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武者百十人数，若你胡走乱闯，与帮中还不识你的手下起了摩擦，怕是免不得皮肉受苦，来人。”
廖琼发话，身侧闪出一位随从带赵五下去方便。随后一行便由飞鱼帮若干大佬送行出了大院。林正跟廖琼的谈话我不想知道，无非痛说创业史，伴以忆旧事，我只是觉得头一回近距离的接触帮会，近到都没有将它瞧个清楚便寡淡收场，不免有些遗憾。
门外停着一辆带有棚顶的双辕马车。
马匹高健，车况也不错，棺椁也已被放置其中。马车旁边又有两位骑马的大汉，廖琼因才押船回城，帮中事务所阻不便远送，特吩咐下两名手下护送我们出城。林正拱手谢过，没拒绝好友的心意。
再出发，终于得以饱览城中繁华富庶。一样的亭台楼阁，一样的酒肆瓦栏，但就是比我们小城多出几分宏壮气派，路上行人也众，有飞鱼帮护卫，更加引人注意。
不过敢走上前的只有这一位。
“文王卦卜，易面相手。天知地知一招鲜，姻缘前程五两钱。这位小哥，我看你骨骼清奇，可否借手相一观。”
to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