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六十年代回国日记

回国日记10上:故乡

2017-11-19  本文已影响231人  慕读

 2017年6月13日 星期二 北票 热

早晨和妈妈一起在宾馆的餐厅里吃自助餐,有包子、馒头、花卷等各种面食,有很多样小菜,还有茶鸡蛋和两种粥,全都是免费的。

吃饱了以后,我和妈妈一起去登花果山。

花果山是距一中不远处的一座小山,是人们锻炼时常去的地方。

以前,去花果山的路是从一大片庄稼地里穿过的,庄稼地的尽头是一条很深的沟,沟里没有水,沟两侧的土坡上满是人们随意踩出来的小道,还有一道道车辙,那是北票摩托队训练时留下的痕迹(参见《大操场》 )。从大沟里爬上来,还要经过一片坟地,一个个硕大的坟包散布在小树林里,一直绵延到山脚下。坟包前没有墓碑,我一直很好奇那都是谁的坟。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应该早就被平掉了。如果是革命烈士的,为什么没有立碑呢?

现在,庄稼地没了、土沟没了、土坟也没了,一条宽大笔直的公路直通花果山脚下,公路的两侧全都是楼房,山脚下都是水泥砖铺的平整的路面。如今的花果山已被建成北票第一大景观,而且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人民公园”。

妈妈腰痛,不能登山,她就坐在山脚的树荫下等我。

以前,登山的石阶都是小块的条石,而且残缺不全。现在,全都换成大块水泥砖了,踩上去脚下感觉很稳当,我很快就登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上回望北票城内,高楼林立,一片新面貌。

空气很干净,能看见很远的地方。就是看不见矸子山了,据说是把矸子山挖平了填进了五工村的大沟里,开发了一片新的住宅小区。

也看不见水塔了,昔日鹤立鸡群的水塔如今已经被淹没在楼群的海洋里了。

水塔和矸子山,曾是北票的地标。

山与山之间的路也铺上了大块水泥砖

山顶上还有一个小亭子。虽然很小,却有两层呢,两层之间有个非常窄的铁梯。铁梯上、护栏上、柱子上及地面上都刻满了某某到此一游、某某爱某某之类的字样。

从山顶上下来后,我和妈妈一起在人民公园里转了一圈。

公园里有很多漂亮的花池子。花池子的边上有一排低矮的围墙,有的看起来像是褐色的大块石头垒的,有的像是大块红砖砌的,有的像是一整根原木,有的像是大树墩子、有树皮,有木纹,还有年轮。其实全都是用水泥加颜料仿制的。

妈妈在水泥仿制的树墩子上闭目养神

就连鸟儿栖息的树干也是水泥仿制的。

妈妈在大鸟笼前留影

鸟儿飞翔在铁丝安全网内,栖息在钢筋水泥的树干上。

最大的感触是天很蓝。以前的北票是煤城,我小时候很少能看见蓝天。现在的北票煤矿撤销了,虽然有很多人下岗了,可是空气确实也变好了。


从人民公园出来,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先把妈妈送回宾馆,我继续坐在车里,让司机载我去舍宅院里。我要为我的《问故乡》寻找答案。

先去找舍宅院里圆形花坛边上的矿务局食堂,小时候我经常到这个食堂买“电糕”,就是用电蒸锅蒸的玉米面发糕。那时,其它单位的食堂只会用大铁锅蒸窝窝头,而矿务局食堂的电糕则比窝窝头好看的多,暄软得多,也甜得多,糖精味很足。更重要的一点是––便宜:一分五厘一个,一般人都买得起,算是一种负担得起的“奢华”。

花坛没了,食堂也没了,原址上建了一个粉色的小二楼。

再去新楼群中找水塔。

水塔找到了。

水塔是满洲国时建的,现在已经停用了,因为很多楼房都比它高了。

舍宅院里的舍宅几乎全都被拆掉了,建成了高高的住宅楼。

舍宅是满洲国时建的砖房瓦顶住宅,墙体厚重,双层玻璃门窗,冬暖夏凉,还有室内厕所。

舍宅的残垣断壁

这是最后几间未拆完的舍宅,能看见里面还有人居住,但显然是已经断水断电了,室内厕所也不能用了。

出了舍宅院里,去马路对面的矿务局文化宫(参见《电影院》 ),没有了,现在是一个大商厦。

文化宫边上的县运动场也没了,全都盖满了大楼。

矿务局大楼也重建了。

沿着矿务局大院的坡路走上来,就是老一中家属院的位置。

新楼新路,没有一丝旧的痕迹。

我是根据运动场的位置,确认这一片新楼房就是建在老家属院上的。

一位老师正忙着在大墙上写标语,要加强新时期的思想建设。

以前的大操场与家属院之间没有围墙。现在不仅有围墙,围墙上面竟然还有铁丝网。把操场围得像监狱一样,小孩子们去哪里玩呢?

学校操场的四面都壁垒森严

我正忙着拍照,接到校长的电话,说已经和李书记及缪大大联系好了,她现在派车来接我。

我说我正在老一中家属院呢,就请司机去七门门口接我吧。

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买伴手礼。

下坡走几步就到了七门商店。北票最有特色的点心是绿豆糕,有礼品装,我买了八盒,分装在两个塑料袋里。

几分钟以后车就到了。我认出这位司机是昨天见过的,他和哥哥是同一届的,马上就要退休了。

车上还有两位美女主任,也是昨天见过的。

先去见了九十多岁的李书记。他身体和记性都还可以,记得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但不记得我了,不是他记性不行了,而是他在任时,我还很小。

然后去见缪大大。缪大大是爸爸的哥哥的同学,也是因为成分太高才从承德来到北票的。他记得我家里的很多事,还记得我,知道我的小名,也知道我在新西兰。缪大大退休前曾任校长。

从缪大大家出来,巧遇哥哥的同学。他本名甄善仁,文革时改名为甄朝阳,今年刚刚退休。哥哥和我也是在文革时改的名,从“松江、松海”改成了“革新、文新”。

我请司机和主任们先回去,我要接着寻找我的老北票。


我又回到七门。刚才买绿豆糕时太匆忙,只在交钱时看到几位年轻女售货员。我想找一位年长的售货员聊聊老七门,并一起合个影。

我在楼上楼下转了几圈,看见的都是年轻人。

也许领导的岁数能大一些吧?我向一位售货员打听办公室在哪里,她指给我一个秘密电梯,电梯直达位于顶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也都是年轻人,总经理才四十多岁。他说现在的七门是私营企业,和过去的国营单位没有一点儿关系,没有一位老员工在这里上班,他本人的岁数是最大的。

我恳求他允许我在他的电脑上打开《七门往事》,也许是他发现我的表情过于激动,便撂下他手里的文件,让出座位给我。

我坐在总经理的座位上,用总经理的专用电脑打开了我的《简书

总经理说他一定抽时间读一读。


出了七门,叫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才看清,司机是个小伙子。司机问我去哪儿,我本想说看看哪里还有老北票的痕迹,但又一想,他还年轻,不会明白我所指的“老北票”是什么,便说,“去老火车站”。

废弃多年的北票站

火车站是满洲国时期建的的,(参见《北票-金岭寺》)早已废弃不用,被封起来了。我请司机稍等我一下,我下了车,隔着铁门把相机伸进去照了一张。


回到出租车上,请司机带我到大柳树市场、转圈百货的旧址转了一圈。大柳树已不是原来的那颗大柳树,而是颗新栽的小柳树。平地转圈的百货商店已被高楼大厦取代了。

我请司机在机械厂门前左转上爬道(爬道是一条斜坡路,是连接街里与南山的主干道,与进出北票的铁路轨道交叉)。司机说没有所谓“机械厂”,我所指的位置现在是一条宽大的马路。

上了爬道,右转去找老文化馆(参见《文化馆》),现在已经建成一片住宅小区了。

最后,我在第二小学下了车(参见《积肥记》 )。

新的第二小学

第二小学以前的教室是平房,操场是我们小学生自己挑炉灰渣垫的,院墙是我们小学生自己和大泥砌的。现在的二小学是楼房,院墙是钢管的,围着校园的是一圈住宅楼。

正值上课期间,大门紧闭。我从大门缝中间钻进去(多亏我很瘦),到办公室去打听我的老师们。说了几句话以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老师教我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岁了,而那是四十多前年的事了,现在的职工没有人认识她们了。


从二小学出来,上坡来到老新华书店、老药店、老文具用品商店、以及派出所家属院所在的十字路口,现在也全都是高高的办公大楼了。

我沿着放学回家的路走这一道,感觉没几步就走完了,好像每走过一幢大楼就过了一个街口。而记忆中的这条路很长,路边有很多值得逗留玩耍的地方,走一趟要用很长时间。

这是当年北票最大的招待所,地址没变,楼变了。

北票招待所对面的红光饭店不见了。

电线杆上的条旗广告上写的英文是:“夏娃的魔术”。不知道它推销的是什么产品。

老电影院改成了人民会堂。

这是当年北票南山电影院,地址没变,小广场还在。

人民会堂的楼好像是新的,也许是把旧楼进行了装修,加了新门脸儿。

路边有很多标语牌,好多个牌子上都写着:“创建文明城市标兵,建设美丽幸福家园”。不知道这是政府对人民的承诺,还是人民对政府的期待。


我不用和妈妈一起吃午饭,因为早晨吃自助餐时,妈妈已经拿了一些食物回到房间里,她说那就是她的午饭。按说自助餐是不允许打包带走的,但服务员看她是个老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我知道那样做不对,但只要妈妈高兴,我也没有阻止她。

我在一间面食店里,买了一个大饼子,一个麻团和一块凉糕,花了3.50元。麻团很香,凉糕很甜,大饼子很细腻,玉米面的比例与林大食堂的差不多(参见《食堂与宿舍》)。看来我是买不到真正的纯玉米面的大饼子了,还是姐姐做的最好吃(参见《姐姐家》

从面食店出来,我在宾馆边上的水果店里买了四个小香瓜(每斤6元)和四根小香蕉(每斤24元),花了35.00元。感觉水果比主食贵得多。

回到宾馆和妈妈一起吃水果。

我问妈妈是怎样热的午饭。她说是服务员帮她用微波炉加热的,还给她拿来了盘子和勺子。妈妈就是这样神,不论她做什么,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帮她。

吕文新
2017年9月整理于新西兰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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