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玉门关（三）

这是什么地方？我真的死了吗？这次是真的啊。你听，周围都是哭声。若隐若现，分不出谁在哭？不，都在哭。听到了，憨憨的粗哑的声音是丈夫小海，尖尖的娇娇的是如云的。

不会吧？如果真死了，怎会如此。心雅慢慢感觉身体复苏了，她动一动就疼。“爸，爸，我妈动了。”如云激动地说道。

“你别说话，让你妈休息吧。”屋里靜极了，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心雅又一次活过来了。

二十多年前，她就这样死过一次。那时病房里只有小海陪着她。二十多年了，她以为她终于忘却了。可是，只一瞬之间，所有的记忆全部都复活了，如同发生在昨天。

高二开学不久，有一天，班主任深色慌张喊心雅说是家里人找。

心雅的心提到嗓子眼，到底为啥这样急匆匆，班主任为什么脸色不好看？一连串的问号往外冒，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也答不这样快。出门看见二叔哭丧着脸站在大树下。没等心雅开口，对方拉起她就走，迫不及待地说：“快快，家里有事。回家看好弟弟。”

那天晚上回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家院门外。看到心雅回来，大家快速让出一条路。堂屋正中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满脸的血，没有血的地方能看出白得像一张纸，人已经不行了。气若游丝空一缕，仿佛在等待什么？

“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心雅说着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扑上去，她要喊醒爹。这个家不能没有他。她已经没了娘，上天怎会如此残忍。旁边两个妇女拉住她，哭泣着劝说：心雅，你等等再哭，你爸有话说。他这一口气不咽，就是等你呢。

心雅直僵僵立住，把眼泪憋回去，轻轻俯下身握住爸爸的手，拂去他额前的乱发，昔日那双黑色的的双眸深潭一般，如今紧闭着。等了好久，仿佛死了一回，眼睛微微睁开一点，手指动了动，嘴唇哆哆嗦嗦挤出几个字：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弟弟……你妈来接我了……那只大手从心雅的手中滑落，爸爸的眼角流着泪，眼睛却没有闭上。

爸爸……一声撕心裂肺的痛流过全身，心雅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