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自从给林佑言留下了愤青的印象后,林佑言就一直说我不成熟。
有一天我问周洋:“怎么才能更成熟?”
周洋说:“留胡子。”
我说:“除了留胡子呢?”
周洋说:“剪短头发。”
我对周洋的第二个建议表示赞同,于是不久便剪短了头发,我短着个头发去找林佑言,问她:
“我这个发型成不成熟?”
林佑言说:“真精神。”
我又问:“成熟吗?”
林佑言说:“不成熟。”
于是我怏怏不乐,回到宿舍,我思考了半天,我发现我搞不透什么是成熟。
我问周洋:“你来说说,什么是成熟?”
周洋说:“成熟就是:混的好,朝后倒。不成熟就是:混的差,朝前趴。”
我惊问:“什么意思?”
周洋说:“我说的是头发,成熟的人,头发都朝后梳,你不知道吗?”
我说:“哦,我好像懂了。”
我想起余秋雨说过的话:
“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冷漠,一种无需声张的厚实,一种能够看得很圆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
但是作家说的这些东西与现在的我真是没有一点用,林佑言就是说我不成熟。
大学里我时时写一些文章,但是我发现那些文章也越来越没用。
于是就想写小说,我写的第一篇小说好像叫做《中秋》,讲的是一个叫鸣柱的村里人,四十多岁了还没讨到媳妇,于是因缘巧合,在别人的介绍下,讨了一个傻媳妇,这媳妇虽傻,但是憨厚淳朴,经常被我们这些小伙伴捉弄,但是正当这两口子幸福过着日子的时候,不幸发生了,鸣柱出意外双腿瘫痪了,傻媳妇艰难度日,照顾鸣柱几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孩子病死了,后来鸣柱也死了,就剩下傻媳妇一个人在村子里荡荡悠悠,我是在中秋节的时候回家探亲遇到的傻媳妇,她已经没有亲人,只是孤零零地傻傻望着西天的夕阳,仿佛她以为那是鸣柱跟她说的中秋的圆月……
这小说有点惨,惨到学校文学部的编辑也说:“你这小说真惨啊!”
我说:“再惨也没福贵惨啊。”
编辑说:“你跟余华比冷酷,谁能比过他啊。”
于是我俩都笑了起来。
不久我又模仿苏童的风格,写了一篇描写过去地主生活的小说,结尾是那地主家破人亡,地主的儿子变成了个傻子,最后遇到了他的管家,被他的管家所收养。这个小说后来被我自己留着,永久沉寂了。
当然,写小说这一点林佑言还是愿意听我谈谈的,那个编辑也很擅长写一些现代诗,写现代诗这一点我还是愿意听她谈谈的。
结果我和林佑言谈着谈着就谈崩了,我们俩是渐行渐远。
而我和编辑也没有谈着谈着就谈成,我俩依然是编辑者和投稿者之间的清白关系、同学和同学之间的纯洁关系。
林佑言被人追走的时候我觉得我有一点失落,这种失落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我就在宿舍里看王家卫的电影,《重庆森林》里有个叫何志武的家伙,有一天,他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从此他就患上了失恋综合症,整天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之中,所幸最后他渐渐死了心,走了出来。
何志武曾经说过这么一句经典的话,他说:
“每一个人都有失恋的时候,而每一次我失恋呢,我就会去跑步,因为跑步可以让你身体里面的水分蒸发掉,而让我不那么容易流泪。”
我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我就去跑步,每天晚上,我都会拉上胖子郑翔一起跑步。
我体重一百多斤,郑翔体重二百多斤,于是我俩跑得是不亦乐乎,不过我最怕的还是跑着跑着撞到郑翔,否则他那庞然大物似的身体一定会让我够呛。
我和郑翔从叶子枯黄跑到叶子掉光,从地面干燥跑到地面寒霜,直到感觉操场铁栅栏冰凉刺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大学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我在朝阳升起的时候与周洋分手,临走时周洋说准备创业,开个公司,并且借走了我的两千块钱。
周洋提前离校的时候其实学校还有好多事情,他只是提前离校了,他的理由是他年纪大了,只得先走一步为敬了。
我一想,这家伙好像大我四岁,正好是别人整整一个大学的时间。
周洋离开之后,我依然需要继续上课,然后在当年的期末中不断地写着一些来自大学快结束的总结、作业,当然,也包括周洋的。
周洋发消息说:“回头请你吃饭。”
我回消息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教室里帮周洋代写着那3000字的结课论文,举手时可把我的手给劳累坏了。
还一个任务也是周洋临走时交给我的,这任务很不确定,比如今天传个话,明天买个啥,或者帮忙干个啥,当然,这些行为的对象总是一个人,那就是周洋的女朋友。
我觉得这事非常不方便,所幸没多久他们就不谈了,不谈的时候是突然的,然后我奉周洋之命给她女朋友买的好吃的让我给吃了。
我非常开心。
晚上我和郑翔在操场一边吃着周洋女朋友的零食一遍谈着周洋的事,谈到最后是月上树梢,夜深人定,郑翔感叹说: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啊!”
我突然说到周洋借我两千块的事,郑翔一听,叫道:“他也借我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