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那晚部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拿出好多吃的分给我们,说:“这是我上次回家姥姥给我装的,也没看是什么就拿过来了。”我吃了一块点心,很普通的点心,却有爱的味道。
我想,部长的姥姥肯定很爱她。
我却不怎么能见到姥姥,即使我很爱她,敬佩她,心疼她。每每想起她眼睛都莫名的酸涩,心也犹如陷入沼泽。
姥姥刚刚六十岁,却好像过了七十年。
姥姥有五个孩子,我不知道,也不敢想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她是如何把孩子们拉扯大的。即使这样,不识字的姥姥硬是憋了一口气,选择让孩子上学。于是,起早贪黑,忙碌不休。
偏偏两个儿子学习不好,怎么学都学不会,而三个女儿却年年拿奖状,是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姥姥供三个女儿上了大学,两个儿子想辍学,她也没有强求。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姥姥还是没有重男轻女的倾向的。
妈妈说她小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顿顿吃红薯,甚至到了看见红薯就害怕的地步。之前我笑妈妈身在福中不知福,孰不知除了红薯就再没有其他可以吃的了。妈妈九岁时就下地干活,做饭缝衣服,为姥姥分担,而姥姥的辛苦也可想而知。这一苦,就是几十年。
似乎从我记事起,姥姥的头发就是白的,背是驼的,腰是弯的,手是糙的,衣是旧的。也是从我记事起,姥姥的脸就是笑的,温柔得好似夜晚皎洁的月光。妈妈的牙齿遗传了姥姥,整齐洁白,自带光泽,笑起来时像照在海面上的阳光,亮晶晶的。
妈妈的脾气却不像姥姥,姥姥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连最难处理的婆媳问题,也难不倒她。不是姥姥运气好,遇到了好婆婆或是娶来了好媳妇,只是因为她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好的老好人。
去年过年的时候,迎接我们的依旧是姥姥慈爱的笑容。后来,才知道大过年的舅舅和妗妗闹矛盾,妗妗一声不吭地回了娘家,把两个小孩子留给了姥姥。姥姥却是没有多想,依然尽心尽力地过年。爸爸说:“你姥姥心大,不给自己找气受,什么事都苦不了她。”是啊,姥姥心大,吃的苦多了,自然就不放在心上了。
姥姥吃的苦,终究是为了孩子。年轻时为自己的孩子吃苦,孩子长大了,又要为孩子的孩子忙碌。在我的记忆中,满头白发的姥姥牵着二姨小女儿的手走街串巷,走着走着,手里牵着的变成了二舅的儿子,再往前走,又抱着二舅的女儿,就这样走啊走啊,不知何时是个头。二姨的小女儿从小便跟姥姥住在一起,姥姥带着她,辛苦却甜蜜。二姨小女儿现在已经上六年级了,几年前回到了二姨身边,姥姥的房子里还是挂着她一年级拿回家的奖状,保存着贴着小红花的作业本,每次提到她,姥姥疲惫的双眼就瞬间变得神采奕奕,闪着别样的光芒。
有人说,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养好他的胃。姥姥光明正大地“虏”走了我的胃。从肉到菜,从粥到面,从主食到点心,无一不欢。我极讨厌吃肥肉,有时想到肥肉便觉得不舒服,可是偏偏爱姥姥做的梅菜扣肉,吃过后总是很满足,感觉幸福溢满了整颗心。我想到一句话,爱屋及乌。
越长大,和姥姥见面的机会越少,也越发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分别的时候,姥姥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但是我知道,她心里和我一样不舍。
我想姥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