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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意

2025-08-27  本文已影响0人  雨林漠风

倘若南风知我意,它必不是狂飙,不是呼啸,乃是轻悄的、微温的,拂过林梢时连一片叶子也不曾惊动的那种风。它自南来,带着远方的水汽与阳光的余温,穿过田垄,掠过屋檐,终于停驻在我的窗前。

黄昏将至未至,天空尚存一抹澄明。南风过处,云絮被推着缓缓而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渐次舒卷,又渐次消散。这风想必是天地间最温存的信使了,它不问人间悲欢,只管传递季节的消息。它吹过池塘,水面便起了细密的皱纹;它穿过竹林,枝叶便发出簌簌的低语。倘若它真知我意,又该如何诉说这胸中无端的怅惘?

晚霞恰于此时浮现。起初不过是天边的一抹淡红,继而便愈发浓烈起来,像是有人将胭脂溶在了水里,任其在天幕上浸润、蔓延。云彩被染作金红、绛紫、橙黄,诸色交织,变幻无定。这霞光不仅在天上燃烧,亦投映到人间——屋顶的瓦片泛着暖光,静立的树木披上金纱,连青石小路也显出一层薄薄的绯色。

然而黄昏终究不肯停留。霞光最盛时,便是衰颓之始。那绚丽的色彩一点点暗下去,淡下去,如同火烬渐冷。南风依旧吹着,却带了些凉意,仿佛在催促什么,又仿佛在叹息什么。它纵使知我意,又怎能挽住这必然消逝的美丽?天地间的法则,原比人心的愿望更要坚硬。

“莫将晚霞落黄昏”——这究竟是恳请,是命令,抑或只是徒然的喟叹?晚霞终究要落,黄昏终究要来,这是亘古不变的常道。纵使南风有知,亦无法改变光阴的行进。它只能轻轻吹拂,将霞光的余温多留存一刻,将暮色的降临稍延迟一分。

最终,夜色还是吞噬了最后一线光。南风不知何时停了,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微温,证明它曾知晓我的意愿,并尽力而为。

万物有时,聚散有序。晚霞落于黄昏,正如潮水归于大海,皆是自然的律动。南风知意或不知意,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它吹过,霞光灿烂过,而我曾伫立于天地之间,见证过这片刻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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