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路
你如果来上海的话,绝不会遇到永福路,因为它太短了,有多短?它的最大门牌是210号,左单右双。
永福路两边,全是两层小楼,158号是德国领事馆,领馆对面是雍福会,这些都是不知道“钱”长啥样的主。我有个不怕死的朋友,前年在这里开了个咖啡馆。
这朋友改天要好好写写,因为他太较真儿了,一个30平的店被他硬是装修了半年,连厕所都是自己手工设计的,我坐在里面仔细欣赏过。该败家男子把自己两三年写代码的钱全嚯嚯光之后,还跟我们借钱,说是参股。
闲话少叙,店终于开张了,这种类似发烧朋友开的小店都难以挣钱,勉强能把房租和员工工资弄回来,但是因为很有气氛,姑娘们都来拍照打卡,一时间也算得上火,可是偏偏被这厮给了结了。
原因是房东。这个大爷住在二楼,总要下来揩油,蹭免费咖啡喝,我朋友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强忍一周后,终于说啥也不给喝了,非要房东付钱。
啧啧啧,不只是房东没料到,我们也都没料到,毕竟咖啡根本就不值钱,一家咖啡馆里面最不值钱的就是咖啡豆豆,一杯原料估计2块钱都不用,房租一个月2万,你跟他较哪门子的劲?
但是我朋友是个巨有原则滴银,他说“这特么根本不是钱的事!这是人生的意义!” 这是哪门子意义?他让我想起了《挪威森林》里把“草莓蛋糕扔出窗外”的绿子。
但是每天店打烊后,房东从二楼能下来。(这是他家啊,他还不是随时下来)朋友去调监控。调过监控的人都知道那有多累人,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抓住了,房东和周扒皮一样,半夜狗狗祟祟的溜下楼偷喝冰箱里的冷萃咖啡。(这种咖啡要提前做出来,冷藏发酵。)
于是第二天,俩人大吵了一架,房东犯错在先,又一次郁闷的吵输了,但第三天工商局就上门了,说有群众举报,超范围营业了。(谁举抱的咱也不知道。)
细节不说了,毫无意义的长,中国是“以法律为准绳”,只不过这是一根儿橡皮绳,它可以在很大的范围里,前后左右拉。
就这样,我倔强的朋友就只能被迫停业了,设备和桌椅冰箱运走。几个月的装修和心血付之东流。
写这个,是因为我上午路过永福路,好奇心驱动下去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好好的开着一家咖啡店。阳光穿过梧桐叶,撒下它斑驳的影子,店里窗明几净,跟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记得曾经有人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我现在深以为然,我朋友就是负重前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