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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

2020-05-31  本文已影响0人  向阳花935
心经

过去,她一直认为,丈夫是世上最难沟通的人,怎么讲他都听不懂。现在才知道,还有个更难沟通的人,孩子。

(1)

阿平是单位的会计,敬业踏实,聪明能干。她成日忙着打理厂里的事务,早出晚归,鲜有关注女儿的生活。

女儿出生时,家境窘迫,从小吃的是劣质结块的奶粉,穿的是亲戚们送来的旧衣物,出门实在口渴了,顶多喝瓶矿泉水,连饮料都没舍得买。

她内心耿耿于怀,发誓日后定要好好补偿孩子。

近几年经济日渐好转,物质上她对女儿几乎有求必应。一双耐克鞋400多元,她真心肉疼,可咬咬牙,照样下单。

孩子今年十六,正值可怕的青春期。每到周末放学回家,闷声打个招呼,立刻钻入自己的小房间,顺便将门反锁。有时心情不好,再挂出个小牌子“非请勿进”。

话也越来越少,当然,那只是针对大人。成人的世界,在她们眼里,是丑陋和粗俗不堪的,下意识要远离。

这一日她正忙着算账,突然接到孩子班主任的电话:“小静妈妈,开学已有二个月,校长说,尽快把学费给交了。”

她如五雷轰顶,刚开学她就把钱交给孩子,让她自个去报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你再查查看,是不是弄错了,学费我早给孩子了。”

“小静妈妈,不好意思,学校确实没收到哦。”

“好吧,老师,这两天我找个时间过去交钱。”

放下电话,她半天无法回过神。这臭丫头,胆大包天,连学费都敢私吞,真该好好收拾一下。

(2)

今天正好是周末,照惯例,下午放学,孩子不出七点,应该可以到家。眼瞅着将近七点半,孩子仍不见踪影。

毕竟是个女孩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平禁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遇到色狼变态,还是传销人贩子,或是车祸什么的。

越想越害怕,越怕就越想得详尽生动。她再也坐不住,掏出手机拨打小静的电话。

无人接听,这下她更慌乱了。

翻开通讯录,看看有无女儿同学的号码,一个也没有。

阿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决定到女儿的房间找找,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小静的房间,墙上贴着一副巨大的彩画,一个卷发的外国小女孩,正撅着嘴对着她吹泡泡,大大小小的圆,飞扬飘渺,好似装满了整间屋子。一只真人般大小的维尼熊,咧嘴微笑着端坐床头。

她摇摇头,搞不懂这么大个孩子,还迷恋这些乱七八糟的布偶。她忙,也觉得累,女儿的世界无非就是些风花雪月,只要不妨碍学习,其余的她不愿干涉。

她走到书桌前,轻轻地拉开抽屉,里面露出一淡粉色的笔记本。她的心怦怦直跳,略微迟疑下,果断地翻开。

映入眼帘的是女儿端端正正的字迹,左一个“陈志强”,右一个“陈志强”,上下再跳出几个“陈志强”。

有的名字写好了,又被主人心怀幽怨地一笔一笔划上横线,似要将这个人一点一点地从心上抹去。

接着往下翻,还是“陈志强”,通篇除了“陈志强”,再没有其它。

是啊,少女的心,只能安放一个人, 这已是全世界了。

阿平脑袋里嗡地一响,眼前一阵发黑,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一颗心似被只大手攥得紧紧的。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3)

正当阿平魂不守舍地兀自悲痛着,小静背着书包出现在门口。母女四目相望,彼此都吓了一跳。小静满腹狐疑地朝里细看,抽屉仍然开着,心里顿时明白几分。

她轻轻地咽下一口口水,年轻明亮的眸子愤怒地盯牢妈妈,不发一言。

阿平倒是有些讪讪然:“小静,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小静仍是不语。

阿平想起学费的事,一码归一码,解决这个先:“我问你,学费呢?”

“借朋友应急。”小静倒是答得爽快,一脸无所谓。

阿平已进入更年期,涵养再好也经不住这雄雌激素的变化,更经不住女儿这态度的刺激。

一股怒火吞噬她的全身,她随即扬起手,“啪”一记耳光下去,小静的脸即刻热辣辣地泛红。

“你说,是不是借给陈志强了?!”

小静捂着脸,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恨恨地看了阿平一眼,转身跑出门外。

阿平颓然往床上一坐,双手掩面,失声痛哭。她满心的懊悔与自责,这不过是少男少女的青涩情感,朦胧爱恋,自己反应过激了。

孩子长大了,她终归要去经历人生的爱恨情仇,她总会为一个人把眼泪流干,也会因为一个人觉得世界很美好,最终学会妥协,学会放下,学会冷静和克制。

母子连心,阿平知道,女儿不会走远,很快就会回来。她想抱抱小静,就像抱住当年十六岁的自己,她相信,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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