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原创】
文/简五
(一)
这趟列车人满为患。本来每天三趟被缩减为一趟,一路的乘客都集中到了这次列车。于是,过道上挤满了人,大家你挤我,我挨你,一点缝隙也没有,一些人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只能扶着两边的座椅靠背,点脚站着。
就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她抱着一只鼓囊囊的编织袋,随着上车的几个人挤了上来。
“让让,咋这么挤啊”。她低着头,叫着,期望能多往里面走一点。手里鼓囊囊的编织袋有点重,她不得不低下头想休息下,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有一位扛着箱子的矮个子男人,箱子低的轮子磕到了她的头。
“啊呀,你磕死我了~哎呀”女人惊叫起来。
“看不见人吗,你磕我头了”。她昂起头来叫到。
这时我才看见,她一头花白的头发,年岁有五十多岁,脸胖乎乎的,满面灰尘和皱纹。她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外套,灰扑扑的,袖子上有点油兮兮的,脖子上却系着一条干净的绿色老式头巾,看上去是一个有点胖而且泼辣的农村老妇。
“我没看见”。那个男的有点不高兴的回了一句。
“谁叫你没看见?谁叫你没看见?
你眼瞎了?你眼瞎了?”她扬起手,连珠炮般质问----果然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算了,不要吵了”。其他人都想拥挤的车厢平静一点,纷纷劝着说。
“你没长眼?你没长眼?”她又连珠质问,句句紧跟,跟着手也扬了起来,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捣向扛箱子的男人。
“我咋了?没看见你,这么多人,我咋了?”扛箱子的男人气不过,大声顶了起来。眼看一场打架,不可避免。
“算了算了”“”车厢人多,大家多包涵下嘛”,坐着的站着的人们纷纷劝解。
渐渐的,妇女沉默了,男人也扛着箱子走到了车厢另一头。车厢里暂时安静下来。
(二)
但,只安静了不到两分钟。
“啊,我脚啊。你眼瞎了?”又是那位妇女。原来又有瘦男人准备到另一边,踩到了农妇的脚面。她大叫起来。
“我脚断了,知道不?”她的声音让整个车厢都震动起来。
“你不看道?你不看道?”农妇连珠炮般的质问倾泻出来,出指如捣蒜指向瘦男人。
“人那么多,我踩到你,是故意的?”瘦男人毫不示弱。
“不是故意?你有理?你有理?”农妇指如捣蒜,声如洪钟,步步紧逼。
“你看你声音,别以为我怕你~”瘦男人提高了声音。
“我怕你?我怕你?你踩我我没让你?”农妇依然声高。
“算了,大姐。”有人劝那位农妇消消气。“不说了,男同志让让她女同志,大气些。”还有人劝瘦男人。渐渐地,农妇的声音也降低了。瘦男人也气鼓鼓的走到另一边,车厢里渐渐地安静了。
(三)
夜逐渐深了,车厢里的人少了一些。农妇累了,不得不一屁股坐在过道里,背靠着座椅边缘,蜷曲的两腿张开来,两手从膝盖边软软地垂下来,像是入睡了一般。
她的眼睛闭起,眼睑无力地垂着,低着头,然后发出一连声梦呓般的沉重叹息。“哎~”。
然后,她像是有点清醒,把两腿收了一点,眼睛却并不张开,只是头抬了一点,可能为了稍微舒适一些,她昂着头靠向背后椅背的边缘。
“嗯~”她像是在望向前方,又接连发出轻哼,似乎是压抑着的沉闷中的几声哭泣,但她的眼睛闭着,嘴巴蠕动着,又像是沉睡未醒。
紧接着,她的两手动了,像是在不断画圈,指头微向前点动,使人想到她的指如捣蒜。
“X你X,X你X;你不对,你不对;X你老,X你老…”她像是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咒骂或质问,眼睛依然闭着,头依然后仰着,并没有醒来。就这样几声过后,她的头一歪,低了下去,两手无力底垂在了脚边,再没有了声音。----她终于沉沉地睡去。
注:底层的农村妇女看起来泼辣 ,蛮横,毫不讲理;但谁又能知道她们背后承受的心酸、辛苦、无奈与挣扎。
在这个靓女满街的时代里,农村妇女们卑微的就像土路上的飞尘,不会有人为他们给予同情与悲悯,即使她们也曾青春靓丽或者楚楚动人。但谁又能忽视她们作为底层人的挣扎与辛酸,而不给予同情呢?书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