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游记之一——白马寺
洛阳,九朝古都,令人神往的地方。
毫无疑问,洛阳是古代诗词歌赋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地名之一。春天来了,想起许多有关洛阳的诗句:“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遥遥洛阳道,夹岸生春草。”“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
多年前去过洛阳一次,蜻蜓点水般,只看了龙门石窟和博物馆。还有一些能代表洛阳历史与文化的地方,则未能得见,比如白马寺、关林、天子驾六、王城等等。在等待蛰伏了几年之后,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用我的方式打开洛阳,就从最感兴趣的几个角度——寺庙、遗址、博物馆、老城古街等一一看起吧。先看白马寺。
白马寺是洛阳的标志,号称“天下第一古刹”,它初创于东汉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距今已近2000年,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由官府正式创建的第一座寺院,历来被佛教界称为“释源”和“祖庭”。1961年,国务院公布白马寺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关于白马寺名称的由来,最流行的一种说法当属“白马驮经”。据说东汉永平七年的一天晚上,汉明帝刘庄(刘秀之子)夜梦金人自西方而来,遂派大臣出使西域求经。永平十年,两位印度高僧摄摩腾、竺法兰和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洛阳。为纪念白马驮经,因建白马寺。从时间上看,白马寺要比“唐僧取经”早560多年。
目前山门前有两匹石马,却跟白马寺关系不大。它们原是宋代太师太保、右卫将军、驸马都尉魏咸信墓前之物。1935年前后,主持僧德浩法师重修白马寺时,将它们迁置于山门前。
白马寺最珍贵的佛像在大雄宝殿,其中的三主佛、二天将、十八罗汉都是元代造像,与天王殿的弥勒佛,共二十四尊,原是北京故宫慈宁宫的珍藏。文革期间,洛阳白马寺的十八罗汉被砸碎了,1973年,在中国避难的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要去洛阳白马寺游玩,国家文物局通过请示高层,把北京故宫慈宁宫大佛堂里面的全套元代漆夹纻佛像和家具都调到白马寺。结果西哈努克没去,但大佛堂的全套家当就留在白马寺了。漆夹纻佛像的技法早已失传,据说每尊看似几百斤的罗汉,其实只有三、四斤的重量!工艺相当了得。以这种方法制作的十八罗汉,目前是国内仅存的一套,为白马寺镇寺之宝。北京故宫多次索要,但白马寺一直没有归还。
庙里还有美术馆,这座寺庙不一般!
里面正在举办书法展览,作者惟正法师竟然与我还是同乡,真是有缘。
上两幅作品。
游览了半天,渴了,寻到一处幽静所在,名曰止语茶舍。提供茶叶、茶具、书籍,自助冲茶、续水,可入内看书、休息。只需做到一条:止语。但也有不自觉者,在茶社内大声接电话,旁若无人,被一位打理茶室的年轻女居士礼貌地请了出去。
茶社外景。
茶社内景。
禅茶一味。“禅”是心悟,茶是灵芽。“禅茶一味”的典故源自赵州和尚从谂(公元778-897年)。《广群芳谱·茶谱》引《指月录》文曰:“有僧到赵州从谂禅师处,僧曰:‘新近曾到此间么?’曰:‘曾到。”师曰:‘吃茶去。”又问僧,僧曰:‘不曾到。”师曰:‘吃茶去。”后院主问曰:‘为甚么曾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师召院主,主应诺。师曰:‘吃茶去。’”
茶道与佛教有不少共通之处,一曰苦,二曰静,三曰凡,四曰放。
感觉环境甚好,可惜不能久坐。
出寺门向东,遇狄仁杰墓,大奇。想那狄仁杰,乃唐代名臣,为什么既不归葬故乡山西太原,也未陪葬武则天于陕西乾陵?也许,“生在苏杭、葬在北邙”也为当时的帝王将相所向往?
也有人认为,此墓主人为唐代武周时期被封为“梁国公”的白马寺住持薛怀义,史料确凿记载,他死于洛阳城内,“以辇车载尸送白马寺”并埋葬。相反,没有任何一条史料提及狄仁杰葬在白马寺。狄仁杰不信佛,还对武则天崇佛的举动多有劝阻,自无埋在白马寺的道理。即便他要葬于此,僧人们会同意吗?另外,从洛阳众多古墓葬分布特点来看,巨家大族多是家族聚葬,在讲究门第出身的唐代,狄仁杰不应独葬于此,而且其父之墓距此尚有数公里之遥。
如果上述说法所言非虚,那可就闹笑话了。一个是忠臣名相,流芳千古;一个是和尚男宠,遗臭万年。今人按圣贤之礼四时祭祀一个花花和尚,岂不怪哉!岂不悲哉!
墓正前方,今存碑石两方,其中一方是明代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所立,刻有“有唐忠臣狄梁公墓”八字,这大概是能证明墓主人身份最早的证据了。可是,万历之去武周,已经过去了900多年,能搞清楚吗?
武周时期,薛怀义被封为梁国公。狄仁杰则在死后被武则天赠文昌右丞,谥曰文惠,唐中宗继位后追赠司空,唐睿宗又封之为梁国公。有记载说,此墓为梁国公墓。但两个梁国公,应该是被弄混了。
齐云塔院号称中原第一比丘尼道场。让人眼前一亮的不仅于此,跨路廊桥两端的对联也饶有趣味,一边是:“清净地常来小坐,太平时早去参禅”,一边是“寺中有僧皆佛印,座上无客不东坡”。气势豪迈,非等闲手笔。
齐云塔建于东汉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也就是白马寺落成后第二年,原为木塔,北宋末年焚毁。1175年改建为砖塔,13层,高约35米。流年易逝,光阴荏苒。弹指间,目前的砖塔也已经800多年了。
相比白马寺的熙熙攘攘,齐云塔院就清净多了,团队一般也不来这里。相信很多游客并非不想来参观,而是不得门而入。比如,齐云塔院关闭了正门,游客可能不知道从哪里进去。其次,留给游客的唯一通道,是从白马寺山门外往东进入齐云塔院,但没有任何路标指示,而且还要绕到狄仁杰墓旁的一个廊桥,跨过一条公路,但廊桥上也没有任何标识。大部分游客游完白马寺后,就从后门出去了,去看新建的缅甸和印度佛寺,然后从出口离开,与齐云塔院擦肩而过。
告别齐云塔院时,和一位比丘尼走个对面。待回头一看,她正步入“解脱”门。时值正午,光线从建筑和树枝的夹缝间投射而下,在地上撒下了一层斑驳的金色,灰色的僧衣也镶上了几道金边,仿佛整个人立刻沐浴在阳光中了。心念一动,遂抓拍一张照片。可惜手机拍照效果不好,未能真实还原当时的场景。
我心里想,愿遁入此门的比丘尼们,人人皆可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