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后妈

大妈去世两年后，大伯就再婚了，不过，迎娶的是个哑巴。

那一年，我的堂姐苏晓六岁。

有一天，苏晓来到我家，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皱着眉说：“小雨，她咿咿呀呀的用手比划，我听不懂也看不懂，好着急啊。”

“她”当然指的是她的哑巴后妈了。

奶奶刚好从厨房出来，闻言说，“时间长了你就懂了，急什么。”

“那要多长时间？”苏晓仰着脑袋问奶奶。

“这个很难说，比如我们大人，虽然不知道她比划什么，但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苏晓有点羡慕，“我要是能跟大人一样能猜出来该有多好。”

“又不是你亲妈，你要猜她干嘛？”奶奶说。

苏晓心里一怔。从她妈妈去世后，村里的一些大人总爱摸着她的头，同情的跟她说，你很快就会有后妈的。苏晓不懂，爸爸娶后妈为什么大人都要怜惜她。奶奶此刻也这样说。

苏晓怏怏地回到家。

哑巴后妈看见她回来，迎上前，指着她的衣服咿咿呀呀比划。

苏晓看不懂，想起奶奶的话来，有些着恼，涨红着脸大声地说：“你说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懂。”

后妈听不到，但看到她发红的脸色，知道她生气了，着急地跟她用手语解释。

苏晓看她一脸焦急，知道是为了她，心里有些暗暗责怪刚才的鲁莽，赶忙摇摇头。

后妈看她脸色平缓，牵着她的手走向房间。

苏晓的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握着，刚才心里的烦恼陡然间就云消雾散了。

到了房间，哑巴后妈松开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来，又指指她的衣服。

苏晓看看自己的衣服，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衣服脏了。

后妈蹲下来要给她换，苏晓仰起头，后妈的脸近在咫尺，苏晓看着她的脸，觉得好亲切，像看着两年前的妈妈。

趁她帮她脱衣服时，苏晓情不自禁地拥抱着后妈。

后妈怕她着凉，不一会儿就松开了她的拥抱，比划着要给她穿衣服，还一直冲她笑。

六岁的苏晓本来每次都是自己穿衣服，但这次，她有些贪恋后妈的笑容，她懒懒地伸出右手，后妈冲他宠溺地笑，笑着笑着，苏晓的脸红了，也不管后妈听不听得懂，张嘴就来：“妈妈，我自己来。”抢过衣服，三下两下就穿好了。

后妈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苏晓这回看懂了，后妈是在表扬她。

她也向后妈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