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六州歌之焚歌录（17）向死而生
“日后？”长风凛然一笑，异色双瞳之中杀意汹涌，“只怕你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着！”
双刀铮然出鞘回转，弯刀上折射的光芒，如同赤日般耀眼。
“煌日斩！”洛寒赞叹不绝，身形在刀光斩来的同时向后暴撤，直至刀芒消散时才堪堪停住脚步，仍旧笑吟吟地看着长风，面前的地上是被刀芒犁出来的巨大裂痕，“一斩之力，声势竟至如此，恐怕刑堂主的煌影诀已近大成之境了。”
“阁下的摘星诀也不一般，”长风沉吟道，“乌有先生是你是什么人？”
“子虚先生，乌有道人？那不过是江湖传说中修为已臻化境的半仙，哪里当得了真？千招内你的刀斩不到我……”洛寒再度展开纸扇，不疾不徐地摇了起来，“而我也伤不了你。”
“哼！”长风哪里肯再跟这人多讲，双臂蓄力，刀锋微颤着发出嗜血的嘶鸣。
“看来今天这局面，是不得善终了。”洛寒见长风没有妥协的意思，也只得收了纸扇。
一阵清越的鸟鸣撕裂杀意蒸腾的空气。
焚歌醒来时，下意识地从卧处跃起，摸向惯例藏着丝弦的手腕，却只摸到了个空。
“师叔！”一抹红色的窈窕身影扑了过来。
“师叔，你终于醒了？身上还难受吗？”绯衣有些不安地上下打量着焚歌。
“安心，之前只是力竭而已，现在已经无碍。我们……逃出来了？”片刻间，焚歌已经将周身的环境打量个清楚，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之前藏身的山洞。
“嗯，我不知道该带你去哪，所以还是回到这儿来了。”
“长风……你有没有受伤？”一想到长风的到来，焚歌的声音不由有些紧绷。
“长风和洛寒对上了，两人马上就打起来的时候，天上飞过来一只黑色的鸟，带来了一张黑色的纸，不知写了什么，那个鸳鸯眼怪人看了以后就离开了，然后洛寒也走了。”
“是么？”焚歌沉吟了片刻，“怕长风是收到了公子的黑函……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师叔你说什么？”绯衣见焚歌起身向洞外走去，自己也跟了出去。
“你我现在可是命悬一线，虽如今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暗门势力庞大，眼线之多远非你能想象，若他日追究起来，你、我还有夏苒，一个都活不成。”
“那、那我们……”绯衣不由惶然，她也想不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知道后怕了？”焚歌看到绯衣担忧的模样，也不想让她过分自责，便展唇一笑，“莫怕，还有机会，抓住最后那一线生机。”
“最后一线生机？”
“杀一人，我们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杀谁？这个我能帮忙！”绯衣紧跟着焚歌身后，寸步不落。
“你呵，一提到杀人放毒就来了劲头，”焚歌有些好笑，“也罢，事到如今，谁也脱不了身了。”
“嘿嘿，这些我擅长嘛……”
两个姑娘挽着手说笑着离开了，仿佛谈论的只是些闺中私语，而非是什么杀人夺命的主意。
集市上，头戴幕篱的绯衣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向来喜着红衣的她，现下穿了素色的衣衫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为了不惹人瞩目，也只能这样。
“师叔，还要买些什么？”
“你叫我什么？”一边，同样装扮的焚歌不疾不徐地问。
“哦，歌儿！”绯衣在面纱后面吐了吐舌头。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来衣儿，咱们去歇歇脚！”焚歌也在幕篱后偷笑，挽了绯衣的手离开了脂粉铺。
两个妙龄女子相携着走过街头，一身素色的衣衫不见璎珞坠饰，但用料做工俱是上佳，想必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女眷偷偷溜出来闲逛。二女虽俱是幕篱遮面谁也见不得容貌，但那聘婷无双的身姿也惹得无数旁人侧目纷纷。
“师……歌儿，不是说要为那事儿……做些准备吗？怎么净是跑来买那么多胭脂水粉？”好不容易寻了处僻静地儿，茶摊内，支起的蓬帐里，绯衣终于将心头的不解问了出来。
“那人身份不同，可得细细筹备，”焚歌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有那么几样要紧的东西，做起来有点棘手，还缺些材料……”
“咳嗯！”一声清咳打断二人的对话，透过阳光，看得到一个年轻男子的侧影映在白色的帐幕上，“我说二位姑娘，小心人多眼杂。”
“你！”焚歌瞬间捏紧指尖竹筷，只要那人有一丝异动，那指间的草木也可成为杀人凶兵。
“师叔！”绯衣也同时起身，袖中毒蛇发出嘶哑低鸣。
“我说，二位姑娘莫要惊惶，歌儿你还不知道我的功夫吗？搁你手下走不了一个来回。”那男子也察觉出帐幕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沈括，”焚歌皱眉，看着帘幕后男子的剪影，“你来这做什么？”
“倒真是凉薄，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你却只顾着跟那黄毛小丫头说笑，连杯茶都不请我？”
“你说谁是黄毛丫头！？”绯衣气结。
“小姑娘你也莫不开心，若不是你那一番闹腾，歌儿也不至于如此被动。”那男子似是根本不在意绯衣汹涌的杀意，仍旧调笑着，哪里痛就往哪里戳。
“你擅自外出？”焚歌轻轻按了按绯衣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继续与沈括周旋。
“是，也不是。要瞒过公子的耳目，哪有那么容易？”
焚歌听沈括那么一说，面色也沉了下来。鬼医沈括的外出也是在他的默许下的，只怕她的行踪羽公子都已经知道了。
“你也不必担忧太多，难得有那么一回机会能搏一把，”男子从帘子的缝隙里递上一只匣子，“那就放手去试，至多也就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绯衣怎么都觉得这人说话阴阳怪气，不像什么好人。纤手一伸，就想将那人就地放倒，“我看这里有古怪！”
“衣儿莫闹。”焚歌抢先一步，隔开了二人，伸手接过那古怪的匣子。
“果然还是歌儿最懂事。”沈括仍旧是半真半假的调笑着。
“这份恩，我承了。”焚歌拿了匣子，微微颔首。
“那我得赶紧走了，如若来日再见，可记得要还我一杯茶。”那男子也不多做停留，立即起身离开。
“师叔，那男的走远了。”绯衣待得那人远去了，方松了口气，却见焚歌轻轻巧巧就将手中的匣子打开来，没有一丝戒备的意思，也不由好奇地凑了过去，“这是？”
“一点必需品。”
那匣子不过两掌大小，里面规规矩矩码着几盒颜色怪异的药膏，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精致的药瓶和两卷丝线。
焚歌将线轴捻在指尖，撤出一根线头来，在十指间展开。那是极为纤细的一根线，透着光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它的存在。
“有了这些我们才有活着的机会，一杯茶，这报酬够轻的。”
“师叔，那人是来帮咱们的？”
“算是吧。”焚歌愣了愣神，忽而转首望着绯衣，神色无比郑重，“绯衣，你听好了。”
“嗯？”绯衣一见焚歌用这种神色跟她说话，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死生机会参半，但如到了威胁到你的性命时，那时我多半已经死了，再也顾不得你了。”
“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来护？”
“我只是再告诉你最坏的结果，即便这样，你也要与我同去吗？”焚歌月光石般的眼眸对上绯衣黑曜一般的瞳，“你的话，不是没有办法脱身，还来得及，我还可以替你安排……”
“我不走，我要与你一同找出一条路来！找出一条让你，让苒姨都能舒坦活着的路！”绯衣墨色的眼底一丝波澜也不见，用近乎执拗的语气说出心里的话，“哪怕是一条死路，我们一起想办法也会有生机的吧！你别想甩掉我！你身上有我的蛊！”
“如此便好，我放心了。”焚歌展眉一笑，卸下了心中负累，就此一路走下去吧。哪怕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向死而生，也会比一个人独行来的痛快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