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治愈于他人的故事之中

每一个人都在求之不得中痛不欲生。

每一个人都在痛不欲生中获得解脱。

昨天晚上看了一场电影，王家卫的1994版《东邪西毒》。看的时候觉得很难过，看完又觉得很舒服。

人渐渐长大，能在夜里慢慢看的电影越来越少了。

一.

电影一开场，欧阳锋白衣飘飘，长发飞舞，是我们理想中武侠公子跋扈飞扬的样子。哥哥张国荣还是年轻时候，一双眸子内敛沉重，亦正亦邪，我的心轰地被击中了。

有的人，眼神磊磊落落，却让你觉得这双眼睛背后有太多故事，心里酸痛。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也跟我一样，无论在生活中还是电影里，不爱看人，爱看眼。有的人眼睛很亮，很大，看着你的时候，却空落落的，没有感情。也有的眼睛目光灼灼，毫不退缩。每当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突然笑出声来。因为这样的对视，是相互试探，了解彼此的方式。

我最喜欢的，却是中年人沉沉的眼神。欧阳锋的，黄药师的，盲剑客的。光的阴影只打在一边的脸上，像一汪沉寂冷漠的潭水，让你的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都是引子，都是引子罢了。

二.

年轻的剑客心高气盛，心爱的姑娘嫁给了自己的哥哥。于是他心灰意冷，离开家乡到荒漠中开了一家客栈，专门帮人解决麻烦。

黄药师喝了半盏名为“醉生梦死”的酒。

盲剑客拼着性命赚钱想要回家看桃花。

每一个人都在求之不得中痛不欲生。

黄药师忘记过去。

盲剑客变成尸体。

欧阳锋烧掉客栈。

每一个人都在痛不欲生中获得解脱。

有人说，《东邪西毒》演的是传统道德伦理与现代道德伦理的碰撞。我却只是觉得难过。

你会不会突然觉得难过。压抑和悲伤从心底生长出来，涌上喉间，让你半天都不想说话，回不过神来。

三.

影片到结尾处，欧阳锋得知大嫂两年前就已经得病死去了。镜头中，哥哥一个人现在客栈门口，看着荒凉无人的沙漠。镜头没有拍沙漠，只是一直拍着哥哥的侧影，旁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想喝酒，结果我喝了半坛醉生梦死酒，像往常一样做生意……”

我的眼泪唰唰地落下来。

真正的绝望是说不出来的，能说出来的，都不叫绝望了。

无事可做，无话可说。过了很久很久，只能悠悠的对自己说上一句：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却放弃了。”

说完这句话，才会觉得好过了。好像只要在绝望中加一点悔恨，我们就能熬过去了。

四.

故事的最后，欧阳锋重新出发了。

他的悲伤随着漫天黄沙向另一个地方去了。我却在屏幕前泣不成声。

所经历的那些日子都会被我们深深埋在心底，怕是一生一世也都将不见天日。可它们留下的感受却随时出现在我们接下来的生命中。一旦只要有个引子，就会缓缓涌出。

王家卫的电影大多都是这样的疗伤圣药，所有的悲痛和绝望都在慢慢地流露出来，让人变得舒服。

如此治愈于他人的故事之中。

你会不会突然难过，会不会在某一刻突然绝望。说出来，写下来，就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