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虚假

只是不想揭破窗户纸

在没有闹钟的时代

你总是在凌晨醒来不敢再睡

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木制小窗

生怕晨曦先你而临在窗角

当你蟋蟋碎碎穿起衣服

奶奶的骂声便在被窝响起——“狠心的人啊，就不怕孩子受到惊吓？”

在奶奶家到自家窝的距离

足以让少年在狗吠声无助

胆怯的还有传说中的鬼怪

能用一口气吹晕并掠虏

在那落后闭塞的山村

奶奶是敬畏神明的典范

奶奶虽然嘴贱

但实际并没有做到多出格

比如重男轻女

比如内孙外孙

当晨曦照到溪岸

你已经是煮完早餐

在歪斜的石上捶打衣服

笨拙的动作配不上年龄

当最后一遍上课铃声响起

你永远是迟到的那个

教语文的班主任懂得你

没有让你在外面站多久

便招呼你到座位入坐

虽然你与他从未交谈

如果说童年是连环画

画着山外的世界

那么现实就是一把刀

时刻在衣服下面镌刻伤口

或者说环境是把剑

所刺非人，不分胜负

你一直在忍耐

也一直在相信

春蚕总会吐丝

虫蛹总能化蝶

池鱼化龙

凤凰涅槃

还有诸如

沙子入贝成珍珠

而你，终又错了

当你到一天有能力复仇

竟失去报复的兴趣

因为世间的美好令你失神

并将所有仇恨悄悄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