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四首词之"愁"漫笔

简析李煜四首词中“愁”

文/孔令兴

    李煜从皇帝变为阶下囚，从天上掉进地狱，身份地位天翻地覆，心灵所受的冲击力、震撼力、承受力、忍耐力皆难以想象!作为皇帝，李煜风光无限，作为臣虏，李煜心有不甘!社会角色的巨变，他没能也很难完全适应，也很难完全安于臣道。在梦中、在词中对过往繁华的追忆，对逝去故国的眷恋，对作日江山吟唱，无不挥洒着他满腔的愁雨情怀，无不表露着他心中的念念不忘、百结愁肠。这一切都注定了"违命侯"李煜的不可能善终的宿命。

  从《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以及《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四首词来简析、鉴赏李煜之愁。李煜的愁是失去江山的帝王之愁，这就决定了他愁情别恨的广度、深度和高度!同时，李煜之愁，经他生花妙手的渲染、渲泄，把愁情别绪抒发到一个很高很形象的艺术境界，至今读之，亦感受到、可触摸到李煜那颗震颤不息的脉动!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眼前没完没了的春花秋月，曾经是多么地美好，明月曾照的故国，雕栏玉砌多么的华丽，而今都更换了主人，不为我有!世道变迁愁煞人也!他用一江东流的春水来形容描摹春愁，把春愁之多春愁之长绵绵不绝，形象表现出来了！以河流之水比喻愁，虽不是他的发明，但比李白"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更直白、形象、别开生面。

  《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此写秋愁，居住之愁，以居身之愁写心愁。默默无言，孤独难奈，心中寂寞，满目寂寞。上西楼，上看"月如钩"，横看梧桐、深院，竟把恼人的清秋锁住，使不得脱离愁海!只其它尽被黑夜蚕食，却用《相见欢》词牌，益彰其愁绪!

  《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此写暮春之愁。春雨本是知时节的好雨，润物细无声。但在李煜眼里，他只感到春寒料峭，雨如溪流潺潺，心灵敏感无比!身为囚虏，却梦昔日"贪欢"，还有那"无限江山"，一去不返!看眼前流水落花春逝去，愁绪弥漫，充满天上人间，写愁广阔、磅礴无涯!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此写失去家国之愁。李煜之家之国，皆南唐也!忆昔日琼楼玉宇，钟鼓馔玉，而今身为臣虏，其愁之深且广，无以加之矣!

  四首词皆渲染渲泄写愁情别绪，其写作手法别致、新意迭出!《虞美人》用一江春水喻愁写春愁之多且长绵绵不绝;《相见欢》用梧桐深院锁愁写秋愁之围困居身而不得脱离;《浪淘沙令》写暮春之愁。用落花流水写春去愁不去，不着愁字，而字字皆愁。写愁之广阔，磅礴无涯;而《破阵子》直写失去家国之愁，写愁之深广，非历经者难以铸此词。全词不见愁字，而愁绪漫衍,把愁之浸透浸泡意象挥洒得淋漓尽致。

            2019.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