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你好吗 04 暂别
“叮叮叮…”
清脆的电话铃声划破清晨的安宁，林剑国放下刚拿起的毛笔，正要伸手去接，身旁正在织毛衣的张丽华抽出木签就是一记，并用犀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提醒他看一下来电显示，自己却换了一副温柔贤淑的面容，轻轻捏起电话。
“喂？您找哪位？”
声音充满了身为母亲的慈爱和关切。
“啊，喂？是张阿姨吗？我是文光啊，林远在吗？”
“噢，是小光啊，林远刚出门，他要是回来了我让他打给你。”
“哦…那您一定告诉他，我…”
没等周文光讲完，张丽华便草草撂了电话。
自从儿子去了思成中学，张丽华每天早晨都会在家待得久一些，临近中午才敢出门去酒店。
“以后要是文光再打电话来，不许接啊。”
“嗯。”
林剑国面无表情的应付着。
“听到没有！”
“诶呀知道了，织你的毛衣，瞧你那虚伪样，儿子不是还没起吗？”
“我虚伪？！你就好到哪里去了？成天在那摆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装什么文化人。再说那文光，安的什么心？成天就知道拉着林远打游戏，我跟你说，林远之前报那个破学校，肯定也是他给出的主意！”
“哼，你懂什么？再说孩子大了总归有自己的圈子，你就作吧。”
张丽华顿了一下，没再说话。
而面对电话那头猝不及防的挂断音，周文光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之前林远妈妈对自己的避而不见，以及上个月艺校初试时林远没来，他就明白，这回林远是真的凶多吉少，本想告诉林远自己的近况，看来机会又泡汤了…
嘀嘀嘀，啪！
嘀嘀嘀，嘀嘀嘀。啪！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啪！
卧室床头，每隔5分钟响一次的闹钟，在被第3次被拍掉后，林远终于挣扎着从被窝钻了出来。
此刻的他，头发乱成鸡窝，哈欠打到脸变形，弓着背伸着懒腰，睡眼惺惺爬到洗手间洗漱。
初中时，每天早上周文光都会骑个自行车美其名曰来接他一起上学，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其动力，不过是为了赶早去游戏厅来两把拳皇，当他的陪练。可自从开学后，这臭小子再也没来过。也不知他在艺高怎么样了，画画的水平有没有提高。
现在思成中学距离他家就只有两站路不到，走路耗时不超过15分钟，所以林远每天都可以赖床到很晚，也不算坏事。
“爸早，上学去了。”
“嗯，好好学习，路上慢点。”
林剑国点了点头，蘸了蘸墨，应了一句。
坐在沙发里的张丽华则只是伸出右手，点了一下茶几上这周的零用钱，连正眼都没给，继续织着手里的毛衣。
林远拿起茶几上的钱，头也不回出了门。
已经入秋的林荫小道，叶子已经开始泛黄飘落，清晨的空气中泛着一丝薄雾，微凉，路上都是三两成群，背着书包的学生，或走或跑，或有说有笑，只有林远独自一人，捧着本《灌篮高手》，形单影只的晃着。
走到学校门口的小书店，周杰伦的新专辑《范特西》还在循环播放，吸引了他的目光，35元一盘的原版卡带，供不应求。对于那个时候的林远来说，要攒近一周的钱才能买到。书店外面海报上红色卫衣帽兜里的周杰伦，他觉得越看越眼熟，这尼玛长得怎么这样像周文光呢...
“咦？同学你怎么还不去上课？上课铃刚才已经敲过了噢？”
书店老板对着海报前出神的林远说道。
“啊？！什么时候？”
“就刚刚啊？”
猛然回头，发现学校大门刚刚合上。
“我去！”
走正门是不现实了，看来又只能翻墙了。
他快速把漫画书收起来，跑到侧面的小路，顺便左顾右盼，确定没有旁人后，正对着略有残破的砖墙，后退几米，凝神冲刺，落脚点墙，双手支撑身体，轻松翻越，一如往日，漂亮落地。
真是像极了一只轻盈的...猴子。
“喂！你哪个班的？！”
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惊的他赶紧用书包挡住脸，猫着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进教学楼，快到一班的后门时，开始放慢脚步，一边伸出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做出嘘的姿势，一边踮手踮脚来到自己的座位前，刚准备坐下，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颗粉笔头，正中眉心。
“哎呦！”
“迟到的人应该怎样啊？”
循着低沉威严的声音望向讲台，一位清瘦的中年老师，身着白衬衫，左手戴着一块老式的梅花手表背在身后，右手写着一串林远怎样也看不懂的数学公式，俨然一位世外高人的模样。
“对不起，李老师，我迟到了。”
李老师点点头，林远灰溜溜走向后门外，身边的同学一阵窃笑。
真是见了鬼，每次老李的数学课都会被逮到，别的老师就不会对自己这么严厉，难道，只是为了显示他作为班主任的权威？不过想来自己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解，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也是咎由自取。都说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对于林远来说，这三科，全都怕。
没一会儿，楼道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教导主任胡翰林拿着戒尺，顶着那标志性的光头，正向自己这边走来，不会是刚才翻墙的时候被发现了吧？林远不由得站直了几分，眼睛直视前方，心里一阵发虚。
谁知道胡翰林走到教室门口便停了下来，
清了清嗓子：
“李老师，李老师？人来了。”
林远有些好奇，什么人？却又不敢转头。
“噢，进来吧。给同学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新同学，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老李放下手中的课本，对着门口站在胡翰林身边的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说话。
“大家好，我叫叶晓，叶子的叶，破晓的晓，请多指教。”
声音并不大，课堂却一阵鼓掌。
站在后门外的林远一头雾水，什么鬼？这怎么还鼓上掌了？忍不住用左眼的余光偷瞄了一眼前门，只看到教导主任正在下楼的背影。他随即右转身蹲下，环视教室一圈，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讲台上除了老李，此时还有个小女生，个头不高，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皮肤有些黑，隐约还透着几颗小雀斑。穿着一件橙色黄色相间的校服，左胸前写了两个白色的小字：五中。
“呼…搞什么…”林远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来了插班生而已，大惊小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