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京
南京又下雪了。
细小的雪花落在呢子大衣上,一时半会也融化不了。好像时间突然回到了初来南京的那会,天也很暗,也有些冷。
三年多以前那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同事,是个小姑娘,喜欢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约上一起,在公司楼下不远的中式快餐厅坐下一起吃饭。那个时候的工作餐她一般吃得很小心,总是尽避免辣食,与她不同的是我喜欢吃辣食。落座之后会把各自点的菜放在一起,然后每个人的两道菜就变成了四道菜,两个辣的两个不辣的。她喜欢辣的菜,但怕辣,有时候忍不住了总要拿筷子夹上那两片辣的菜,吃完后皱着眉头对我喊一句:“辣。”
后来,每次我都会去倒两杯水,我一杯自己喝,她一杯用来涮那些辣的菜吃。
她很小心地把那些辣椒和油涮掉,然后小心翼翼地吃着。旧时光在想起来的时候很美好,时光流走,又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拼桌的行列,我倒的水也从两杯变成三杯四杯五杯。
然而好像她从来没有喝过我倒的水。
然而我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倒过水。
然而再也没有机会给她倒水。
当年那个涮着辣椒油的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拖着个虚弱的身子,完全没有了当年那种风风火火的气势。从毕业到恋爱到结婚生子,似乎一路见证了她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转变。
很多并没有与你留下什么轰轰烈烈故事的人,只是因为陪伴,便会在你离开时尤其不舍。这种情感与爱情无关,只是习惯了某些人和事,突然失去,产生了对于岁月浓烈的伤感。
我要离开南京了,离开这个呆了近四年的地方。我喜欢这里,喜欢长江路的那座“首开女禁”的铜像,可以摸一摸她的脸;喜欢上元节的秦淮灯会,那红彤彤的灯,能让沉默的金陵城喜笑颜开;我喜欢中山陵那漫山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却不显局促;我喜欢南师大的随园校区,那秋天短暂的银杏飞落可以一秒让你哭出来;我喜欢那个穿红衣陪我爬紫金山的小丫头,她调皮的眉眼想让人摸摸头;我喜欢这座城市的安静,安静得让人认为她是个深沉而知性的女人。
可我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也遇到过一个两个觉得合适的人,然后总被这座城市拖累到孤身一人。
柿子,奶娃,受酱,鞋子,fairy,林姑娘,八爷,二爷,尤真,保健狼,战萍姐,老傅,艾米,不流……感谢你们硬生生把我推到了文艺青年这条路上,在这个城市那么多分别与相聚中获得灵感。
刚到南京的那会,老朱发信息给我说:哈,书生去了南京啊。啧啧……
仔细回头想想,我好像就是来江南贡院赶了一场科举,认识了一群好像和我兴趣相投的书生仕子姑娘,行酒令,逛灯会,写文章,看名胜,烛影摇红。科举结束了,未得好功名,各自分别。可惜了未曾收到诸君的一词半语的临别赠言。小生在此遥祝各位顺意安康。
年轻是一场冒险,年迈是归宿。我想我还能跑上一程,在我年迈之前。约好了南蓂要去她的南蓂茶室喝茶这个约可能要延后,约好暮暮说好的见上一面的约也未有头绪,约好八爷在碎影酒吧喝酒在临行前会补上,约好在2017年写个好故事这件事在努力。
再见了南京,下次如果还能回来,我会去先锋书店那个我最喜欢的角落呆上一会,然后挑个咖啡厅坐上一坐,你们这群家伙,要不要来赴个约?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再会,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