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维荼蘼

白驹过隙，不舍昼夜。

不知你还记得这本册子么，每当看到它封面上的米老鼠，我就觉得时光荏苒，这些昔日痕迹竟已存留这么多年；你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几已跃然于纸上，还是那熟悉的样子。

印象中，你家特别特别大，容纳我们追逐打闹绰绰有余；尤其是你的房间，有一张大大的床，旁边横放古筝，墙上挂满温馨的小饰品，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每次大家结伴去找你，总令人流连忘返。

初识时，你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不仅成绩好，品行也好，待人接物实是无可挑剔，对人对事总能有特别客观的评价，即便是很亲近的人也不例外，这一点令人赞赏。

记得有时你我独处，聊到一些比较琐碎的问题，你总说要多替别人着想，我气急败坏的时候，你总能及时而尖锐地提醒我，而反观于你，我却从未做过什么，除了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或许人的确是越失去什么，越珍惜什么；我倏然发现，从前的斑驳岁月似乎一直在眼前，令人感叹且怀念，那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难以割舍。

适量的酒精使人意识淆乱，逐渐分不清往昔；我偶尔会觉得你还能和我在一起聊天，我们还能谈一些彼此对外人都不好启齿的话题；其实我多么奢望，能永远记住那些徐徐模糊的画面，可惜迷茫总是伴随囫囵年少，在我十分疲惫的时候，在我看不到方向的时候，我会觉得沮丧，会感到失落；与此同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工作毫无疑问会让人感到受挫，那些流逝的时间总像是浪费了，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撑多久。

熟悉的旋律在脑中久久回荡，一张张定格剪影飞逝而过，速度快得几乎无法反应；想当初，我们傻乎乎地在家里放CD，跟着抄来的歌词一起哼唱，心里期盼着不切实际的认同感，浑身洋溢着莫名其妙的愉悦，毫无根据。

逝鸟鸣；

如痴笑；

斯花语；

忽然一切戛然而止，等意识跟上的时候，却已记不清那些情景的具象，它们什么都没留下，只剩虚幻的泡影。

越是工作得久了，越是感到深邃的孤独，每天似乎什么也不想说，又似乎想说什么而不知该和谁说、该怎么说，那种孑然，那种寂寞，就像枷锁一样紧紧缠裹，令人透不过气；记得你跟我说，街道上走着几百人，而你置身其中，却仍觉得四周只有自己。

冷漠感愈来愈强，但同时心里的某个地方也正变得愈来愈硬；仅在半年前，我还会因悲欢离合而流泪，可现在，同样的经历却已难再让我动容；这其中或许有别的原因，但唯一不变的即是变化本身，它是真实存在的；它几乎让我感到害怕，害怕在不久的将来连害怕都感觉不到了，这种感觉可能就是麻木；一锅温水怎么也烧不开，等时间久了烧开了，里面的青蛙却再也跳不出来了，这岂非是最可悲的？

那些流言无伤大雅，更无关痛痒，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换做现在，它们会变作什么；当年大家都很简单，想的也很简单，可我们却再也回不去那段稚嫩的曾经了。

起伏的人群合着斑斓光彩，让人仿佛坠于梦境，你能看到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有多好。

那些地方，我们曾一起走过，那些脸庞，我们都耳熟能详；照片中，我们相隔不远，可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又过得如何；只是我的祝福一直没变，如若你曾转身，如若你改变心意，如若你觉得难以释怀，如若能让你留下，我几愿倾我所有；说来可笑，我竟一直没有意识到你的分量，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有无穷无尽的话想与你说，可却不知道从何开始，更不知道从哪开始；这些年来，每每在梦里见你，你我间都像是隔了层看不见的纱，昏暗的色调弥漫在四周，我隐约知道那不是真的，但我内心深处却无比期盼那是真的，我不想醒来，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下个路口会遇到什么，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奇迹，如果有，我祈愿它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有时我如鲠在喉，心里就像坠着千钧之石，有一肚子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这些年的经历，这些年的见闻，这些年的遭遇，种种不一而足，可我不喜欢娓娓道来，更不喜欢没有回应的倾诉；我知道你曾受过很多委屈，也知道你曾遭受背叛，其实连我都没有想到，那时她竟会出手打你，但你也可以说与我听，天下之事莫不反复无常，谁又能保证你我之间不会疏远，我仍想把一切都告诉你，那些我见过的美好事物，我都想让你目睹，可我心底清楚，这只是徒劳。

即使千言，即便万语，也难述尽我心，多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就当是非分之想，就算是我太贪心，可我想你。

我好想你。

我心中的拳拳热情，我脑中的破碎梦境，这些肺腑之语，该如何让你知晓；若是早能揣测到不会有好的结局，我宁肯全盘推翻这些曾经的温暖，可我不甘心，更不忍心。

无论如何，以往的阻碍早已过去，当初的软弱也全部烟消云散，拼命想抓住支离破碎的生活，最终仍旧散落一地，徒劳又无可奈何，我知道你也会这么想；记得你最爱笑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喜欢笑；你也很单纯，总是把人往好处想，或许当初是我有眼无珠，选择顽石却抛弃明珠，我怎么会放手呢，我怎么会看不到你呢？

那些年，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很慢，每一天，都像放大了无限倍，每一道阳光的折射都历历可辨，那些明媚的笑容在其中回转闪现，令人目不暇接，那些片段影影绰绰，怎么也无法消散；可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些年的变迁，却像有只看不见的大手，在将记忆的门扉加速推合，能留在脑海中的越来越少，更勿论存在心底。

那天的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就像一幅绝美的画卷，一笔一痕的流水重重叠叠，根本说不清此处彼处，但等终结之时，刹那一刻便再也无法忘怀。

我甚至没有仔细看你一眼。

我甚至根本不知道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什么也没看见。

如果你还在，我愿用无限的时间陪你，在离开之前，我们会说完所有想说的话；直到现在，我仍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么多年，相隔这么远，忘记了那么多人，却怎么也忘不掉你，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每个日夜，我都在思念你，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无意义，但这能让我安心。

也许当初某个细节的改变，就能扭转后面的结局，而我也能到达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那个我无比渴求的梦想，那个符合我构想的未来；而那个未来，你就在其中。

我们从稚嫩到青涩到成熟到老去，所花费的时间不过沧海一粟，我时常祈祷，祈祷你能回来，有时我甚至在追悔，追悔从前为何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纷争中，日月更替，你的面容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清晰，而那种遗憾的感觉，那种痛苦的感觉，却越来越强。

换做当年，或许能大哭一场，可现在呢，现在已经无泪可流，心里阻塞滞堵，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即便笑容一如曾经，可却再也流不出泪了。

光明消逝得如此之快，黑夜又在不知不觉间到来；蓦然回首，往昔似乎就在眼前，那些熟悉的事物现在依旧清晰可辨，甚至触手可及，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又如何追赶过去的岁月？那些迷茫，那些习惯，那些麻木不仁，那些不痛不痒，仿佛过眼云烟，什么也没留下。

这几天家里这边又下雪了，记得你最喜欢下雪，因为每次下雪就意味着该放寒假了；说来唏嘘，这么多年过去，我竟从未想过春节时你都在做些什么；我能想起自己过生日时发生的事，也能想起你过生日时给你写的贺卡，我能想起那一个个银白色的期末，能记起那些包裹在雪花中的考试，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寒意中喷薄欲出的放假的喜悦；还有那些傻乎乎的雪仗，那些白胖胖的雪人，可转念他想，接踵而来的画面就又变成平日里嬉笑追逐的情景，那些恶趣味贱兮兮的逗弄，那些故意为之矫揉做作的挑衅，历历在目。

究竟是什么让你再未回头？很多时候我真的不信你离开了，我从未发现你的心这么狠，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总是显得很弱势，其实我们这一圈人不都很弱势么？强势的都自行消失了；我想你只是编造了个奇妙的谎言，你只是厌倦了这些太过熟悉的容颜，你只是不想再看到这天天都能看到的一切，我宁愿相信你只是烦了。

骗骗我，好么？给我一点提示，给我一点痕迹，给我一点证据，别让我失望，算我求你了。

回来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