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人间.地狱（7）
文/黄梅枝/原创作品/盗版必究
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我正在寻找二哥的身影，厨房里传来大姑的呼喊，那声音急切刺耳。我疾步奔向厨房，大姑的弯腰翘头的模样让我哭笑不得。
大姑弯腰翘头是因为她脊背上驮着一张老鼠粘，我也没有问她老鼠粘是怎么回事，帮她拿掉后直接去隔壁卫生间洗手。
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大姑已经去了侄女的房间，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二龙湖爱情故事》，说实话我也爱看这部电视剧，但是现在没有心情，我深陷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
我刚关掉电视，大姑从房间走出来对我说，“小莫你关上电视干啥？电视不能关，电灯也不能关。”
我虽然知道大姑所指的意思，还是追问一句，“大姑为啥不能关灯关电视？”
“小莫啊，我说了怕吓到你，你看啊，天龙今天才下葬，我怕他恋家回来转悠，魂魄怕光怕鸡叫，噢！对了，我得把家里的电灯全部打开。”
大姑根本不管我有何反应，从我身边挤出去把家里的电灯全部打开，我等大姑睡熟后，悄悄起床关掉电视机，关掉院子里的门灯，然后像猫一样溜回房间。
院子里静悄悄的，风儿还在不紧不慢地游走，雨儿还在滴滴答答地洒落，突然鸡在圈里咯咯嘎嘎乱叫，我隔着窗户看见爷爷奶奶穿墙而过。
大姑和我在一个房间睡，我轻轻打开房门走出来，爷爷奶奶没有穿平时的白绸缎衣服，爷爷一身黑衣，奶奶一身紫衣。他们的神情恍惚，我根本猜不透他们来此的目的。
爷爷说：“小莫你二哥在哪儿？我和你奶奶还没有见过他。”
我摇摇头说：“我和大姑刚到这儿的时候还能瞅见他，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
奶奶说：“老头子我说话你还不信，现在你死心了吧？我都跟你说了，天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去找我们，他的根据地在东海，他在那儿有吃有喝有住，他找我们干啥，再说他现在还没有过百日渡，就凭这一道坎，他就是想去探望我们，戒律上也不准许。”
爷爷摇头叹息，“唉！这都是命呀！谁能想到天龙的阳寿这么短。小莫啊，我们在那边也不好过，你爸爸送的钱财都被我请客送礼用光了，我要是知道花钱也不能给天龙增阳寿，还不如把钱花到其它地方。
小莫我给你说，我现在算明白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花了钱就能够摆平的，还有很多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比方说健康和生命。比方说风雨和命运，怪不得人们常说，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看来我们祖上也有业报，如今才算到你大哥二哥的头，人啊一定要积德行善，护佑后人。”
鸡在圈里越叫越响，大姑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她吧嗒一声打开门灯，爷爷奶奶浑身猛一哆嗦，踉踉跄跄飘出去。
大姑冲我大喊大叫，“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没看看，这刮风下雨黑灯瞎火的，你站在外边干嘛？你没听见鸡在圈里乱叫？八成是那啥啦……啊！不行不行呀，小丫头你赶紧跟我到屋里去，嗯嗯……这院子里湿气太重。”
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把我吵醒，大姑已经起床了，我听见她正在厨房叮叮当当做早饭，我的头晕晕乎乎的，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我的思绪乱哄哄的捋不清顺不通，一会儿是爷爷奶奶的模样，一会儿是爸爸妈妈痛苦扭曲的神情，一会儿是二哥苍白平静的脸，一会儿是四肢缠满绷带的大哥，还有苦不堪言的二嫂。
李串串就在这个时候走进院里，李串串打扮得很时尚，她穿着超短迷你裙，低胸蕾丝上衣，大红文胸格外招眼，高跟鞋至少有六公分，高仿的手提包斜挎在屁股上。
李串串站在院子中间扯开喉咙喊我，“王小莫……王小莫你给我出来，说好的你跟我去城里做美甲买衣服，我一等二等，现在都N次等你了，你再不跟我一起去，我去找乔传斌啦。你……”
大姑掂着勺子从厨房里出来训斥李串串，“诶！你是谁家的小闺女，大清早的你来咋呼啥？俺家小莫可不能跟着你去城里瞎胡混，我一看你就不像个实诚人，你走吧，你走吧，小莫不会跟你出去。”
李串串气的撅嘴瞪眼原地跺脚抓狂，“哼！你是谁？你凭啥说我不实成？我是吃你的喝你的啦，还是欠了你的烧纸钱？我来找王小莫，又不是来找你，哼！你个老不正经的，你是……”
我赶紧跑出来拦住拿擀面杖的大姑，“大姑你别生气，她是咱村李牛叔家的闺女，她是我闺蜜。串串你太不懂事了，这是俺大姑。”
李串串依然瞪着大姑，大姑拧着脖子说：“哼！怪不得这小妞惹人烦，原来是李牛家的闺女，哼！真是的，有啥人就有啥孩子，瞧瞧……”
我拉李串串进屋避开大姑的窥视，“串串你就不能正经点，跟大人说话要注意口气。串串我今天不能跟你去城里，二姑父说今天让我去派出所应聘。”
“哎呀，小莫要我说你还是别去了，就算你应聘上有啥意思，不就是个合同民警嘛！一个月千把文的工资，还不够买化妆品的。你要是去派出所当个合同民警，还没有去俺表姐开的KTV捞钱快。就是派出所的人请我，我也不会去。
诶，小莫那个乔传斌还跟你联系着吗？我听说他成咱市里的名人啦，他帮人写了一个寻人启事，派出所顺藤摸瓜摧毁一个贩卖儿童团伙，那些找到孩子的家长把他捧成了贴心男神，他现在是网红人物，我天天在朋友圈看到他发的消息。”
我本来不想怂李串串，可第一句话说出去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李串串你牛逼得很，乔传斌是张叔叔给我介绍的对象，你比我还上心，我根本就看不上他，也没必要跟他要联系方式，你不是喜欢贴心男神吗？把你的媚术都使出来去追他啊。”
“哼！哼！哼！王小莫你不讲理，我不理你啦，我自己去找乔传斌，不不不，我说错了，我自己去城里做美甲买衣服。哼！真他妈的倒霉，我一大早就碰两鼻子灰。”
李串串骂骂咧咧地走了，我急匆匆吃过饭回家换衣服，我要去派出所应聘编外民警，我二姑父邱泽是派出所的指导员，我顺利应聘成功。
派出所所长马业成说：“邱指导员，你妻侄女看着挺机灵的，是个好苗子，你平时多费点心指导她，看看今后有没有机会转正。”
爸爸妈妈看我穿着一身警服回家，他们知道我应聘成功了，二姑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哎呀！你们看小莫穿上警服多好看，比俺家邱泽还威武。小莫啊，你记住，你这份工作多亏了你姑父帮忙，咱镇报名六十多人，派出所只要十个人。要不是你姑父……”
大姑气呼呼地截住二姑的话，“我说花花，你不说话能死啊？你不要唧唧歪歪瞎显摆，也不要张口闭口说邱泽怎么样怎么样，小莫当上编外民警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小莫是考上的，我半夜起来解手，看她还在背诵治安条例呢！”
二姑正要发作，被爸爸拦住，爸爸说：“大姐二姐你们都压压火气听我说几句，现在呢，小莫的工作问题算是解决了，不过还有她的婚姻大事让我发愁，你们俩都给留着心，有合适的就帮忙撮合撮合。”
妈妈突然说：“小莫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