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棉趣事

      终于到了棉花老板的家，我们一路颠簸着。                                                                            老板把我们领到地里，大致去看了一下，然后才回来安排我们住的地方，已经大半下午了，又做些准备工作，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吃完饭我们兴奋的也没睡意，大家就坐在一起热闹的聊了起来。这一聊才知道，我们这屋的五个都是一个地方的，男人屋里还有两个。大家都是头一次到这个老板家里来，只不过我和李老太是头一次出门。        第二天人一到齐，有二十四个人。老板说按老规矩抓阄。写了二十四个号，让大家抓到哪个号就是哪个号，你排队就是第几行。第一块地从左边开始排，第二块地从右面开始排，中间余下的谁拾得快谁先排。我抓的是第五号，燕子是六号……然后大家拿好袋子，坐上拖拉机就出发了。到了地里，每个人都数着站到自己的行子里，开始手忙脚乱的捡起棉花来，我看着一个个劲头十足，真跟在抢着捡那白花花的银子一样。我还没在外面捡过棉花，看样子也挺有趣的，二十几个人一字排开好长一截呢。捡着捡着，差距就拉开了，快手还真不少呢，我和燕子属于慢的了，我也不着急，慢就慢吧，反正着急也赶不上。这一天的太阳也劲头十足，像是跟着地里的人较劲一样，最后终于有一个人败下阵来中暑了，有人打电话叫老板把人拉回去了。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听到摩托车响，饭送到了，大家都赶忙扛着袋子到地头一放，争先恐后的去打饭，一群人跟饿狼一样，三下两下就把饭碗里的饭风卷残云般扒拉完了，喝足了水，装装袋子，又开始忙着捡银子了。每年九月十月这两个月，成千上万的人会奔向这棉花地，就凭着两只手起早摸黑的把几千的银子捡回了家，也不知我这慢手能捡多少银子回家。天黑了，拖拉机来拉棉花了，大家赶快把袋子装好，男人们往拖拉机上扛，装，都装完了，我们全又坐在棉花包上，摇摇晃晃的回老板家了。到了院子里，又开始卸棉包过称，自己的袋子自己记着编号，称到哪个号，自己去老板那登记名字重量。回屋，自己再记自己的小账，捡的最快的是个河南人，老板叫他棒娃。他捡了一百四十公斤，哇，太厉害了，我们都很惊讶和佩服。是啊，一个大男人手这么灵巧，真是不可思议。我捡一了一百零五公斤也不错，燕子九十五公斤。没想到我觉得自己慢竟也捡了过百，说明老板的棉花确实不错。过完秤大家洗洗澡，吃了饭就各自回屋睡了。李老太说她捡了八十九公斤，老板棉花真不错。第二天开始地头就开始热闹了，闲不住的李老太就开始摆她的龙门阵了，摆她老家的故事，在新疆的经历，反正她也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她摆她的，慢慢大家也就习惯了。每天都是棒娃第一名，天天保持一百四十公斤，从老板的口中我们知道棒娃曾经娶了个四川媳妇，在重庆呆了几年，后来离婚了，把他辛苦挣来的积蓄席卷一空，留下儿子孤苦伶仃，把他气得吐血，没办法，他把儿子留给老母亲带，自己在外打工挣钱，时常要给家里寄钱。在这群人里，他像个能人一样，什么都显示出他的不一样。有时碰上雨天捡不成棉花，老板说会打麻将的来打麻将，一坐上去就有两桌，打来打去，最后都是棒娃赢。到临走的时候棒娃说他赢了八百元，别人问他有什么诀窍，他没说。老板替他说了，说他在工地上干活，冬天没活，他就到麻将馆里呆着，他不会也不敢坐下玩，他就经常看，看多了，看出门道了才上桌子玩，玩着玩着就玩出水平来了。        天慢慢凉了，也慢慢短了。大家拾花的斤数也慢慢朝下降了，棒娃还是第一。有时刚好和他挨着行子的时候，我们也聊天儿，我也向他讨教第一的诀窍：我看了好多人捡棉花的样子，有的两手手忙脚乱，有的像机器有规律的左一下右一下，有的左面几下右面几下，还有用一只手的，像鸡叨米一样，右手抓一朵，放左手，再抓一朵，简直是五花八门，只有你不一样，你的手在那棉花间像鱼儿在水中自由的游弋一样，一点儿也不觉得有多快，看你捡棉花像欣赏艺术一样赏心悦目。他说没想到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没啥诀窍，只不过是捡了十多年，捡了点经验罢了，你看把这袖套弄个小口子套在大拇指上，这样既保护了手背，也保护了手腕，还能多粘些棉花，棉花开得有规律，先下边后上边，你只要盯着眼前的就行了，其实真没什么诀窍，只不过我实践的经验特别丰富。但袖套那样戴了之后确实把手保护好了。怪不得棒娃老在吃饭时炫耀他的手，看手套一去掉，白白嫩嫩跟大姑娘的手一样，逗得满屋子的人一阵哄笑。        有一天晚上，过秤时老板说谢谢你们捡的叶子，也让我卖成钱了，不过有些人连小棉杆也装进去了，还有些人把水瓶子，甚至裤腰带都要去卖成钱，谁的裤腰带呀，快来领。大家嘻嘻哈哈的说，肯定是李老太的裤腰带。捡的最脏的肯定是捡的最快的，老板纠正了一下说棒娃捡得快，但是捡的很干净，最干净的是我。李老太最后一个回屋的，她说是她的裤腰带掉了，那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承认，我们听了全笑成一团。李老太打水去了，我问燕子借她的小手电用，燕子给了我，我没摸到开关，问她怎么用，燕子说屁股上摁一下，刚巧李老太推门进来听到了问，摁谁的屁股，我们全一句，摁你的屁股，全都笑得人仰马翻，李老太愣在那儿，不知所以。                                                          开始清尾花了。有时长长的行子里尽是些小瓣瓣，没有大朵朵，棒娃就逗李老太，我给你找玫瑰花去，他不知从哪摘了一朵开得特别大的棉花，拿到李老太跟前大声说，李老太送你一朵玫瑰花，李老太多半天都没见到这么大的棉花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我们看她高兴的样子，像真拿了一朵玫瑰花一样，我们也都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我们逗她，回家千万别告诉你家老头子，说有小伙子送你玫瑰花了，要不然你们家老头子就不让你出来捡棉花了，怕你被小伙子拐跑了。李老太也不搭话，继续乐她的。棒娃说他要是找个好工作，就不想再捡棉花了，我说你是第一，你不捡多可惜，再说每年你从哪去认识这么多大姐姐小妹妹老娘们呢？说不定你就捡个媳妇回家了，多好啊，他听了嘿嘿的笑了，他说没想到你这说话还挺逗人的。        又遇到下雨天，歇了一天。老板说谁要弹网套，他今天免费拉去，弹好了再拉回来。棒娃和另外几个人去了。回来老板说我捡的棉花太干净了，网套老板说连梳棉机都不用过，回来车被交警扣了，好说歹说棒娃把手机押在那才放行。老板说幸亏棒娃在不然亏大了。晚饭时老板把他的手机给了棒娃，我们都替他高兴，他仗义，老板也慷慨。                                                                              棉花 终于拾完了，连桃子也摘了，一算账棒娃最多拿了四仟六，我三仟五，燕子三仟二。老板把钱一发，我们就该各奔东西了，棒娃和我们不顺路，本想要个电话好联系联系，又一想算了，本来我们是互不相干的人，各有各的生活，偶尔萍水相逢之后又将回归各自的生活，多此一举反而搅扰了别人的生活。棒娃还在和老板闲话，我们这一行人已经拿上行李，欢欢喜喜的踏上了回家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