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思

湘宇(三)

2020-03-27  本文已影响0人  天籁悠然

2020年3月27日 星期五 晴

妈妈说在怀湘宇时,感觉和怀姐姐不一样,满心以为能生个男孩,看到她落地,爸妈都有些失望。

妈妈从小就爱干活,但脾气有些急,刚结婚时爸爸也想做一些家务,可是他总是问这问那,妈妈一边干活还得一边答对他,索性就一个人把家务都承包了。

湘宇听舅舅说过一件事,有一天妈妈回家晚,爸爸的同事来家里做客。从来不做家务的爸爸连炉子都不会点,妈妈回来时家里狼烟地洞一样,妈妈没好气就说了爸爸几句,爸爸大男子主义又极好面子,当然很不高兴。

后来湘宇爸爸单位有个风流的大姑娘看上了爸爸,两个人就勾搭在一起了,不久女方怀孕了,还生了个男孩。那个女人长得不怎样,各方面条件都不行,就是比湘宇的妈妈会来事,湘宇的奶奶耳根子软,嘴还馋,又看到了大孙子,心里的天平倾斜了。

湘宇的奶奶和爸爸一直瞒着妈妈,耿直善良的姑姑和妈妈处得很好,她对妈妈和哥哥的做法非常气愤,偷偷告诉了嫂子。

湘宇的妈妈气极了,这件事发生在四十多年前,太少见、太丢人了。爸爸犯了重婚罪,告他就能出一口恶气。湘宇的姥姥、姥爷宽厚大度又特别明事理,不主张告他,但是孩子一个也不给他,只要按法院判决拿抚养费就行。

就这样湘宇的爸妈在她不到三岁时就离婚了。湘宇对离婚前的爸爸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每个月有个男人会来家里送钱。湘宇有点怕这个人,妈妈也不见他,只派姐姐跟他说话。

没有爸爸的湘宇不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两样,童年的她有姥姥姥爷和妈妈姐姐的爱护和陪伴感觉很快乐、很幸福。

姥爷在她七八岁时去世了,后来她的爸爸突然来得比以前勤了,还经常跟姥姥聊天,妈妈对他也不那么排斥,两个人的关系好像缓和了。

湘宇的爸爸妈妈在她十周岁那年复婚了。那时候的湘宇不明白,自己都长大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复婚,还得接受那个叫爸爸的陌生人。

她的妈妈说,他们毕竟是亲生父女,怎么着也比外人强。湘宇终于有爸爸了,作业本上,她的名字前面可以名正言顺地写上了姓氏。

湘宇的爸爸给了妈妈一个什么样的家啊!那个女人跟别人跑了,把那个孩子留给了爸爸,爸爸当然愿意要这个儿子,这是他盼望且看重的“香火”。可爷爷奶奶都老了,爷爷有慢性病经常住院,奶奶腿脚不好整日不下床。湘宇跟妈妈加入进来,而姐姐因为要陪姥姥没有跟过来,从此湘宇的身边没有了姥姥和姐姐,只有那些不亲也不喜欢的亲人。

妈妈变得更忙碌了,那时候没有集中供热也没有管道煤气,每天早晚都要生火做饭。家里人多,妈妈每天晚上做完饭后都要再发一盆面,第二天早早起来蒸一锅馒头或者包子。

妈妈蒸的包子特别暄软、味道也好,上初中时的暑假,姑姑家的表哥来家里玩,一顿就吃了十三个大包子,现在说起当年舅妈做的包子还能流出口水。

妈妈很忙,也不忘孝顺爷爷奶奶,每天早晨给他们每人冲一碗鸡蛋水,有好吃的都先可着老人和弟弟。

无论湘宇的妈妈对奶奶怎么好,但是从那位老人嘴里也没听过一句夸妈妈的话。她的嘴特别硬,心也没好到哪儿,每天阴沉着脸,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她是好强的人,知道有愧于妈妈,却还装硬气,估计她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自从妈妈回来,爸爸又恢复了甩手掌柜的作风,家务活一手不伸,每天回家就是看报纸,看电视。他最喜欢指使孩子们干活,刷碗、倒脏水、收煤、倒灰、劈绊子这些杂活都是湘宇和弟弟经常要做的家务。

从小在姥姥家长大的湘宇不怕干活,在姥姥的调教下,她也愿意干活。可在姥姥身边干活,得到的都是肯定和表扬,就算做错了,姥姥也不会指责。到了这里,却完全变了,不管做什么,总是被挑剔,而且常常是最劳累的妈妈被挑剔。

馒头黄了、黑了,衣服放得不对了,这都是被爸爸没完没了挑剔的原因。妈妈越不理他,他的声音就越大,湘宇气不过,向着妈妈说两句,战火就会迅速蔓延升级,什么不懂“三纲五常”啊,“大人之间的事,哪有孩子说话的份儿啊”“只有孩子不对,哪有挑大人不对的道理”啊这些冠冕堂皇的“大帽子”总会落在湘宇的头上。可湘宇不怕他,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像极了女地下党员。可越是这样,爸爸越发地变本加厉。

后来奶奶完全瘫痪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湘宇只要放学回家就得给她端屎端尿、洗尿布,要是这样孝顺姥姥她不怕累,伺候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老人真是不情愿。他们住在家里最大的房间,每天一进家门,腥臊味都会扑鼻而来。以至于他们去世后这个味道还持续了好几年。

湘宇初二时有一天,上午没有课。爸爸让她给奶奶洗尿布,还没洗完,爸爸说别洗了,奶奶走了。那时候爷爷也在住院,已经病危。姑姑姑父在医院陪护。爸爸让她去医院换回他们,大夫说,老人随时能过去,怎么让一个小孩子陪护。湘宇说了家里的情况,大夫没言语,只能摇摇头。

直到晚上姑父来替换湘宇,第二天早晨湘宇才知道爷爷头天晚上也去世了。

出殡的场面很轰动,一辆车上停着两具棺材,围观的都说,老两口感情一定非常好,有谁知道临到去世,奶奶还在骂老实巴交的爷爷,他俩打了整整一辈子。

湘宇看着两位老人的棺椁,想着一件件过往,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只是使劲低头,怕别人说自己不孝。

老人去世后的几年里,家里的经济陷入了危机。湘宇的爸爸因为在单位得罪了领导,领导借故把他除名了。爸爸很多年没上班。即使这样,妈妈也从来不催促爸爸找工作,白天在单位忙碌,下班后干着家务还要承受爸爸的坏脾气。

爸爸想跟朋友合伙开厂,又想做买卖,但是都没成,他就出去干老本行——车工,妈妈心疼他,岁数稍大些就不做了。

后来爸爸在朋友的帮助下,办了养老保险,直到六十八岁才拿到了退休金。

湘宇的弟弟嘴很甜,大姐二姐叫得很亲,也很快改口叫了妈妈。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可是爷爷奶奶的溺爱和爸爸的棍棒让他变得十分顽劣。

有一次他拿着一个一道杠说自己被评为小队长。后来他在学校表现不好,被找家长,才知道一道杠是捡的。他也想当被别人表扬的好孩子,只是不愿付出努力,一心想着吃好的穿好的,就慢慢学坏了。

为了买零食,他把爸爸非常心爱的工具偷着卖了,爸爸气得用鞭子抽他,可能是打皮了,过段时间他还会继续偷拿家里的钱。

后来他认识了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把书包藏在家里的水缸旁边,逃学跟车偷东西。

偷钱包被刑警抓了两次现行,因为岁数小没判。后来又和别人合伙偷车,被判刑。后来又犯事再次入狱。现在他年龄大了也成家立业了,每每回忆起往事,他都后悔不已,凭他的聪明头脑如果走正路,肯定比现在好得多。他说对不起妈妈,让她担惊受怕。妈妈对他太好了,不管回不回家吃饭,妈妈每天都在炉子上给他留一碗饭菜。

湘宇最心疼妈妈,觉得她像个机器人,每天就是干活,想跟她说话都没空。妈妈最大的变化就是再也不发脾气了,湘宇想如果妈妈能脾气大点,爸爸可能就好了。

湘宇不理解妈妈,可能是妈妈认为以前自己脾气不好,爸爸才出轨,所以就变到另一个极端;也可能是知道爸爸的性格,不愿意跟他计较。妈妈太能忍了,后来她有些理解妈妈了,她太要面子,既然回头了,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她不是怕爸爸,而是同情他,知道他外强中干,不想戳破他的虚荣心而已,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给孩子添麻烦宁愿自己受苦。

湘宇在报考大学时,就想离开家,她觉得家里太压抑了,有机会走出去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本来可以留在省城上最好的二本,却舍近求远,去了省内其他城市的二本大学。接下来的四年大学生活,让湘宇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活自己了。她像一株春草,可以迎着青春的风尽情地摇摆,没有了挑剔的目光,冷漠的指责,恼人的自卑,还有。。。心惊肉跳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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