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叶
今天课罢回到三楼的住室,偶见窗外的杨树叶子婆娑舞动,我心里一动——这情景好熟悉呀!
今天五月二十三号,十五年前,刘爽出生在四月。我家也是三楼,刘爽初出生的那一个月,我没出过屋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母亲伺候我的月子,整天不重样地做饭给我,我呢,急着把自己的血变现成奶,喂刘爽。
偶尔刘爽睡着了,我醒着,我就看窗外,只能看见一丛密密的杨树叶子,绿油油,随风而舞。叶面和叶背,颜色是有差异的,色泽也不同。久而久之,我都快认出每片叶子了!
刘爽的小褥子里有一片是花朵图案,白色的花瓣,一片一片,我没事就数那叶片,我居然把整个小褥面上的花朵都数过了——最多是是十一瓣儿,最少是九瓣儿,大多数都是十瓣儿。——也不知是特意印成那样的,还是排版排错了。
还有就是我仰躺着,看顶灯上的螺旋图案,一圈一圈转下去,没个尽头……
二零零四年,国家开始放五一长假和国庆长假,我休的半年产假里,五一七天,十一七天,暑假近两个月。我四月二十六请假,四月二十七凌晨生下八斤的刘爽,十月二十六返校上班,刘爽整整半岁。
杨树叶生了孩子,是人生的巨大变动。从此整日奔波厮杀——和生活正面交锋:尿布、奶粉、哭闹声,课堂、学生和刘爽。样样放不下。
初生的刘爽还只是饿也吃饱了睡,醒来只是索乳。饮食入胃,变成血,由血再变成奶,工序其实蛮复杂的。他每天每顿都不能饿着,我只有一天吃五六顿饭,为他造奶。
生产出血,哺乳又伤血,我的身型迅速变形,令人不忍卒视。一个多月时,刘爽每天吮得我的乳头破损,他每次吃奶,对我来说都是刑罚,痛不可忍。可是还是得忍!谁让我是人家妈妈呢?
三个月,刘爽会笑了,我开始掉头发。我母亲说“娃儿笑,头发掉。”这是有规律的。后来的头发,几乎全是新长的。
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上了幼儿园,上了小学,现在,已经是九年级了,马上就要中招。一十五年,倏忽而过。
刚生下来时,看着那么娇小的婴孩,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就连喂奶,也是好些天才学会的正确姿势。他只会哭,什么都哭,我得猜他的意愿——还好,无外乎吃喝拉撒,逐个排查也来得及。
后来,他要玩具,要饮料,要美食,要出去和同学玩,要自由……我就不能一一猜出了,好在,他会说话表达了。
一个孩子,得要多少精力金钱才堆砌得出呢?不可计算!
年年岁岁,杨树都在春天绽出新芽,长成和去年相似的叶子;岁岁年年,刘爽渐渐长大长高,眉目依稀,个头却是逐年攀升,他已经一米八了。
熟悉的杨树叶,和,一年一年逐渐陌生的儿子。